【东村野事】7.肥水不流外人田

刘战军手插到口袋晃晃悠悠的在“人市”站着,眼睛顺着大路直瞟。

东村的村中央是个十字路口,视野开阔。这边有个水房,自来水基站。有人专门负责开门放水的,没有特定的时间限制。农闲时节,基本这里都是人。当然,都是男人。靠近水房的是一排烤烟房,这是几年前的产物。那时候东村的人还靠着种植烟草作为收入来源。烤烟房门前避风向阳,又是一大片开阔之地。男人们就把这里作为了闲聚中心,所有村上的新闻八卦都源于此。大多的时候,这里会有围着下棋的人,坐着一圈,站着一圈,劝棋的,悔子的,热闹非凡。常常在饭点,会有孩子来扯着大人的衣角哼哼唧唧的叫回家吃饭,也有女人扯着嗓子喊回家的。那些不下棋的人,就和老头蹲在墙角拉家常,互相开玩笑,抽着烟,冬天晒着太阳,夏天在树荫下乘凉。这个地方就被叫做“人市”。常常会让西村的人用老调侃,听说有猪市、牛市的,你们东村还有“人市”,卖人不?说是这样说,但是东村的形成的习惯是不会因此更改的,这里成了东村人的消遣、放松的娱乐中心。

这会儿,人市是没有什么人的。自从种植了苹果树,变得无比忙碌起来。这到了苹果套上袋子可以稍微轻松一下的时候,就到了采摘花椒的季节。花椒并不是东村人的主营,可是每家都有那么几棵树,大都在沟里的山地里长着。平塬上的地都是用来种庄稼和果园的,只有那些山沟野洼里会生出这么些花椒树,枝繁叶茂,到了采摘的季节老远望去就是红彤彤一片。摘花椒是慢活,又赶上暑假,所有家家几乎都是倾巢出动,沟里的地远,都是带着水,拿几个馒头对付一下,不到天黑不回来。

刘战军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拿出打火机点着,轻轻的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他盯着从南边走近的一个红点,嘴角泛出一丝笑意。

那个红点越走越近,手里提着一个藤条编的篮子。刘战军老远就盯着她,那人走近,看着他会意的一笑,又瞟了他一眼。刘占军吐出一口烟,对着女人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女人回头朝他努努嘴,又用手指轻轻的点了一下他,轻声说:“游狗一样的,也不知道帮我干点活儿。”

花花放下手里的篮子,从裤带上摸到钥匙,把大门打开。刚推开房门,就被人从后边一把抱住了。花花一笑转身搂着后边那人的脖子骂道:“狗呀,青天白日的,放开。”

刘战军把女人抵到柜子上,头埋在她的脖颈里说:“没错,青天就要白日的。好嫂子,想死我了。”花花说:“死狗,你也不怕你哥打断你的腿。”刘战军一边解她的扣子一边喘着气说:“就他那样,我不打他都不错了。再说,我这是帮他干活,你们都得谢我。”女人不说话,双腿攀上了刘占军的腰。

李秀红提着一桶污水刚走出家门,就看到刘战军从花花家大门出来。四目一对,李秀红反倒脸红了。

这李秀红按说是刘战军的婶婶,她丈夫刘锁娃是刘战军的堂叔。刘锁娃是个特别勤快的庄稼汉,村上一开放政策号召社员栽植苹果树的时候,刘锁娃就第一批报名领了苗子。其他村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刘锁娃就成了东村第一家的“万元户”。那时候“万元户”是极其光荣的,除了家庭富裕让人艳羡之外,村上也给了第一批“万元户”无比的荣耀,每一个“万元户”的大门上都有一块闪亮的小牌子,写着“五好家庭”或者“光荣家庭”的字样。刘锁娃跟着政策没少挣钱,也曾经占尽了风头。还给西村后边栽树的社员培训过如何修剪果树,如何嫁接新的品种,包括育苗也是一把好手。

后来天有不测风云,这刘锁娃从树上摔下,严重摔伤了肺部,头部,长年心慌气短,头疼头晕,动不动呕吐无力,到后来引发脑溢血,命倒是捡回来了,可留下了后遗症,半个身子动弹不了,人是彻底下不了床了。长期躺在床上,生活无法自理,跟个活死人没啥区别。

刘秀红摊上了这么个事,无奈一个人撑起家,好在家业刘锁娃是打好了基础,家里存粮不少,账上也有不少积蓄。虽然地里活计多,但是辛苦一些也能坚持下来,儿子刘亚飞也慢慢大了,日子还是有点盼头的。

刘战军没等李秀红说话就打招呼:“娘娘,我帮你倒水。”李秀红一边躲开刘战军要接桶的水,一边急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能行。”刘战军不再坚持,拿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饶有趣味的看着李秀红吃力把水提到离家门口几米远的阳沟边倒水。李秀红弯着腰,露出腰上雪白的一块,黑色的裤子把浑圆的臀部包的紧紧的。李秀红感到后边有一双眼睛像刀子一样盯着自己,脸一下子热辣辣的红了。勉强把水倒干净,转身看着刘战军正叼着烟歪着头看着她,她忍不住心里狂跳,说不上来因为害怕还是别的,假装镇静的啐了一口:“战军,你盯着我干啥?一天没个正形。”

刘战军笑道:“嘿嘿,娘娘,我咋个就没有正形了?你看看村上还有我这么正的小伙子么?”刘战军回头看看屋里,对李秀红说:“我大大身体咋样了?这几年可恓惶了娘娘啊。”李秀红不理他,提着水桶欲往屋里走,刘战军一个快步堵住门口,挑衅的看着李秀红。李秀红羞红了脸,只好愤愤说:“你到底想干啥?”刘战军痞笑着说:“我想干啥娘娘你猜猜。娘娘看着还是这么好看。”李秀红大怒:“刘战军,别给脸不要脸啊,我是你娘娘,你看你还有做晚辈的样子么?你给我让开。”刘战军站着没动,盯着李秀红那气的发红的脸说:“我就不要脸,我就不让,你这么小给我做娘娘好意思么?你叫哥哥我就让你过去。”李秀红气的杏眼圆睁,指着他说:“刘战军,你不要以为我会怕你,我跟花花是隔壁,你干的丑事我都知道。你跟我井水不犯河水,敢惹我我就把你们的事告诉你哥。”刘战军收起笑容,淫邪的看着李秀红说:“随便。你以为我哥真不知道么?他能拿我咋样?既然你知道,我也不绕了,娘娘,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我大大床都起不来了,不如让侄子孝顺孝顺你。”说罢,他的手伸过来肆无忌惮的捏了一把李秀红的脸。李秀红大惊,不自觉退后了一大步险些摔倒,一时居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正在这时,屋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是战军来了吗?进来坐吧。”刘战军扔了烟蒂,笑容又恢复到了脸上,眼神上下扫了一眼李秀红,目光故意在她那鼓鼓的胸脯上逗留了着,李秀红羞愤交加,脸又红到脖子根上。她提着空桶把刘战军撞开,哐里哐啷的进院子去了。刘战军也跟着进了屋子,躬身迈进了窑洞。

刘锁娃躺在炕上见刘战军进来,忙欠了下身子让座。刘战军看着他瘦的脱了人形,如同一幅活着的骨头架子,大热的天还裹着一条厚厚的毛毯。窗子上玻璃的里面糊着白纸,白纸上贴着红纸剪出的窗花,太阳照进窗子,透过白纸和窗花映的刘锁娃脸上红一片白一片。靠着炕放着一个平柜,原本是黑色,现在已经褪色,露出木头本来的浅白色交杂着黑色的油漆,出现特有的花纹。柜子上边摆放着两个二尺见长的玻璃镜框,里边夹着许多照片。镜框和柜子被擦的一尘不染,散发出玻璃冰冷的气息。墙上贴着过年时候买的年画,花花绿绿的,一副过气的模样。

刘锁娃勉强笑道:“战军,你最近忙啥呢?你大还好吗?好久都没见你们了。”

刘战军说:“大大,我大去我兄弟家里了。你还吃药着么?”

刘锁娃说:“几年时间药都没断过顿,把药当饭吃呢。也不见好,糟蹋钱呢。”

刘战军说:“该吃就吃,只要你好了吃多少都行。”

刘锁娃苦笑道:“我这是好不了了。一天天就是拿些药吊命,眼看就不行了。战军,要是哪天大大真的殁了,你可要经管你兄弟,没大的娃会遭人欺负的。”

刘战军站起来说:“大大,你放心,有我在谁敢欺负亚飞我打死狗日的。”

刘锁娃勉强点点头不再说话,刘战军说:“大大,你好好养着,我先走了。”说罢他就从窑里退了出来。

院子里李秀红坐在葡萄树下的小凳子上剥着豆子,面前的盆里已经剥好小半盆了,旁边放着一大堆豆子壳。刘战军走到李秀红跟前,一脚把豆壳踢的散了一地。李秀红抬起头看着他,他噗的笑了。李秀红红着脸轻声说“滚。”刘战军嘿嘿笑着出门去了。

李秀红用扫帚把豆子壳又小心的扫到一起,倒到大门口外的一个大的桶里。进到屋子,李锁娃轻声说:“秀红,把我扶起来。我想坐一会。”李秀红走到炕前,上前跪在炕上,一个手扶着李锁娃的脖子,李锁娃也双手勾着李秀红的脖子,两个人一起用力抬起了上半身,李秀红用另一只手把被子塞到他的背后,他靠着被子就坐起来了。

李锁娃说:“秀红,刘战军是个瞎种。他给你说的我都听见了,以后能躲就躲着点。”

李秀红说:“我巴不得躲开呢,他是啥人谁不知道。”

李锁娃说:“都怪我,这病也不见好,这些年啥活都是你一个人干,亚飞还小不知事,你要自己当心哩。”

李秀红说:“你不要这么说,你越说我越害怕。他一个大小伙子,我打也打不过的,我以后还敢去地里不。他咋是个牲口呢,我可是他娘娘呀。”

李锁娃说:“在他眼里,还有辈分么,快三十的小伙子,整天不务正业,也没个媳妇管他。这都怪我哥,把娃没教好啊。”

李秀红说:“以后我会小心的,去地里会尽早回来的。”

李锁娃说:“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喊人,村上这么多人,他也不敢明着来的。”

李秀红说:“我知道,我都四十三了,他才二十七八,他这么说也就是过一下嘴瘾,谅他不敢咋样的。”

李锁娃说:“你不说我都忘了,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想四十几岁的人。”李秀红脸又红了,她站起身说:“我做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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