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韦尔奇的商业世界：传承、恩怨与革新

2000年11月，杰克·韦尔奇（左）和杰夫·伊梅尔特（右）出席通用电气新闻发布会。该发布会宣布，韦尔奇2001年退休后，伊梅尔特将接棒成为新一任首席执行官。图片来源：DougKanter—AFP/Getty Images

有一种反应可以证明杰克·韦尔奇(Jack Welch)为商界带来的革命性影响：说起他出现之前的商业世界的模样，人们往往会感到难以置信。

1981年，当韦尔奇成为通用电气首席执行官时，财富美国500强的首席执行官们刚刚提 名通用电气 为“最受 赞赏公司”。 然而，被奉为典范的通用电气依然奉行着过时的五大本管理规范。 每天，部门经理都得研究七份让人难以卒读的打印报告，其中一份报告厚达3.7米。 公司内部盛行的官僚主义近乎滑稽。 比如： 未经上级批准，主管医疗设备的计算机实验室负责人就不能签字交付设备。 另外让人惊讶的是，因为就算通用电气的股票在之前十年经历通胀后已缩水一半，当年财富美国500强的高管们依然将其评选为最优秀的公司。 这就是彼时韦尔奇继承、憎恨和想要革新的世界。 他接手时，通用电气市值为140亿美元，而他在20年后卸任时，公司市值不仅增至4000多亿美元，还一度问鼎全球市值最高公司。 韦尔奇成功帮助通用电气完成了逆袭，这让世界各地的商界领袖纷纷开始研究和效仿他的管理方法，而他也成为同时代最有影响力的经理人。 1999年，他被《财富》杂志评选为“20世纪最佳职业经理人”。 现在回想起来，他依然当之无愧。 韦尔奇通晓的一些基本事实，当时已被通用电气等许多刚愎自用、官僚风盛行的企业巨头们所遗忘。 比如，成功不是让公司规模变大，而是让公司更有价值。 在总部聘请战略师，告诉运营主管该做什么； 让每位员工遵循新的作业流程； 召开更多会议或增加管理层级——这些做法并不奏效，却在韦尔奇执掌通用电气之前的十年间常常被采用。 想让企业成功，其实需要让各个层级的管理者自由地创造价值。 韦尔奇发自内心地鄙视官僚主义，不仅曾发出“讨厌它，除掉它！ ”的怒吼，而且付出了不懈努力想要消灭它。 至于那五大本管理规范，他弄了个仪式，在停车场里把它们全烧了。 精简臃肿的机构就得解雇员工。 这种方式通常不受欢迎，也让韦尔奇获得了一个不太好听的绰号——“中子弹杰克”（Neutron Jack），这种炮弹只杀伤人员，建筑物则基本完好无损。 韦尔奇讨厌这个称号，因为他确信自己在做必须要做的事。 但在1980年代，他的做法着实令人震惊。 1989年，《财富》的一名记者提交了一篇文章，称韦尔奇解雇了10万名通用电气员工。 编辑让记者重新核对数字，因为它看起来极不真实。 但事实的确如此。
在执掌通用电气期间，韦尔奇还引入了“活力曲线”（vitality curve）法则，而此举让外界更感困惑。 该法则又被称为“末位淘汰制”（rank and yank），要求管理者每年根据业绩对员工排名，那些位于末位10%的员工必须做出改进或离开。 韦尔奇也曾承认，这部分人“通常不得不离开”。 许多评论家都反感这一制度，认为它不人道，但韦尔奇的看法恰好相反。 他认为，该制度旨在“强制开启对话”，让表现不佳的员工有自知之明。 韦尔奇说，不告诉他们，才是真的不人道。 事实上，韦尔奇在通用电气热衷于处理人事工作。 他曾说，作为一家多元化大企业的首席执行官，“我只有两份工作，一是配置资本，二是评估员工”。 (后来，他增加了第三份工作，即在公司各部门间沟通想法。 )他把一门心思都放在员工身上，声称在这方面花的时间比其他工作都多。 他还说，自己可能不认识公司里许多边缘业务的首席财务官，但一定认识人力资源主管。 不过，外界认为韦尔奇还是犯下了他自认为最严重的错误——选择杰夫·伊梅尔特作为继任者。 韦尔奇和董事会曾花了六年半的时间来讨论继任问题，然后一致认为伊梅尔特是最佳人选。 但在伊梅尔特的领导下，通用电气帝国 轰然倒塌 ； 他于2017年 离职 ，当宣布离任消息时，公司股价创下了几个月来的最大涨幅。 韦尔奇仅有一次公开批评过伊梅尔特，当时正值金融危机。 但近年来，他在私下里对公司的崩坏表达过愤怒和极度焦虑。 他总是对自己即将离任时说过的一句话耿耿于怀： “我是否被认为成功，要看我的继任者未来20年能否带领公司取得好的发展。 ” 大家通常会从两个方面抨击韦尔奇： 第一，他的管理方法在其他公司并不总是奏效； 第二，通用电气在过去几年里濒临倒闭，他对此应负有某种责任。 但从证据来看，这两方面的批评似乎都不具备说服力。 针对第一个问题，别忘了韦尔奇是在特定的时间内对特定公司做了所需的工作，然后产生了令人称奇的效果。 他很高兴和外界分享做法和原因，因为这种方法成就了通用电气(和他自己)。 几十年来，其他公司和行业的管理者如果因为未能取得同等效果反过来指责韦尔奇，是站不住脚的。 对于第二项批评，人们当然完全可以责备韦尔奇选择了伊梅尔特担任首席执行官，但当下常见的批评却并非如此。 现在，人们批评韦尔奇用不可持续的方式增加了通用电气的资产，从而迫使伊梅尔特为公司“瘦身”，但这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文件内容大相径庭。 再者，把现在的麻烦归咎于一位16年前就已离职的前首席执行官，实在不符合声誉诉讼时效。 韦尔奇是通用电气自二战以来最成功的首席执行官，但他还有更多事迹值得世人铭记。 他带领整整一代商界领袖，从陈旧的管理世界踏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致力于变革的首席执行官不止韦尔奇一个，但作为通用电气的掌门人，他站在一个巨大的舞台上，面对的挑战也十分严峻，这是很多企业管理者难以想象的。 韦尔奇成功了。 虽然花了20年时间，但他改变了人们的传统看法，并重新定义了伟大企业高管的成功。

译者：Emi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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