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漫谈：愿作鸳鸯不羡仙

文：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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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的情人节又叫做“圣瓦伦丁节”，其实是一个宗教味很浓的节日。一般认为这个节日是为了纪念基督教徒瓦伦丁，他在这一天送上了绞刑架处死。

至于为何叫做情人节，有两个版本。一是说罗马帝国皇帝打算废除婚姻，好让男人没有牵挂的走上战场，但是神父瓦伦丁坚持为青年男女举行婚礼，被告发后，瓦伦丁被抓入监狱受酷刑，最后被绞死。14世纪以后，人们开始纪念这位为有情人做出牺牲的神父。

另一个版本是，在罗马帝国时代，基督教徒广受迫害，瓦伦丁因为掩护殉教者，被抓入监狱。在监狱中，他神奇的治好了监狱长女儿失明的眼睛，并赢得其芳心。被处死刑前，他给监狱长女儿写了一封长长的情书。他死后，监狱长女儿在他墓前种下一棵开红花的杏树以寄托哀思。人们感叹这段短暂的爱情，所以在2月14日这一天纪念这一对有情人。

还有其他的一些版本，总之都有浓浓的忧伤，与节日的欢快气氛并不相符，和中国七夕牛郎织女的故事，倒有几点相似，都是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所以现在也把七夕叫做中国的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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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又叫乞巧节，始于汉代，原来的习俗是女子在月下穿针乞巧。我总觉得牛郎织女的故事加入节日，应该是要晚很多。也许是人们晚上望着那颗又大又明亮的织女星，由其是那些思念恋人夜不能寐的青年男女，思而不见，开始瑕想，这一颗星这样亮，多像一个美貌的女子，既然在天上，那应该是仙女了。仙女也是会寂寞的，那么天帝应该给她找个伴侣吧？她有了伴侣之后会怎样呢？于是有了这样一段故事：

“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女也，年年机杼劳役，织成云锦天衣，容貌不暇整。天帝怜其独处，许嫁河西牵牛郎，嫁后遂废织衽。天帝怒，责令归河东，许一年一度相会。

涉秋七日，鹊首无故皆髡（kūn），相传是日河鼓与织女会于河东，役乌鹊为梁以渡，故毛皆脱去。”

这大概就是后来牛郎织女传说的最初始版本，奠定了故事忧伤的基调。两颗星总是隔着遥遥的天河，无法聚在一起的，故事这样的结局已经尽力了。至于先有牛郎织女的故事，还是先有牛郎织女星的名字，恐怕是无法考证了。

传统的习俗中，爱情的味道比起现在要淡很多，顶多也是拜织女乞巧时，年少的女子，心里默默的祝祷着，希望能像织女一样，找到一个不畏艰险、全心全意爱她的男子。但这都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举行的，并不是可以满世界张扬的事情。何况织女又不是月老，自己的事情尚且忙的一团糟，能不能顾到别人，自然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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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容易下雨，传说是牛郎与织女相见后，泪落如雨。若不下雨，人们便俏皮的说道，现在通信这么发达，经常打电话，见面也就不那么伤心了。这个笑话现在想来最没道理，牛郎织女星相隔16光年，打个电话问一句，吃饭了吗？等回过来的时候，都不知道吃过多少顿饭了，谁知道问的是那一顿？所以还是走鹊桥靠谱一些，至少一年还可以见一回。

我们家乡流传的习俗，七夕夜定，蹲在葡萄架下，可以听见牛郎织女说悄悄话。小时候我对此深信不疑，但是苦于找不到葡萄架可以去听，后来又听到说葡萄架下容易有蛇，终于是没听到的，一直引以为遗憾。这也是一种奇怪的心理了，听人家夫妻间的悄悄话做什么？竟然还有人说听到过，也不知道他们听到的是什么。

习俗这东西，总是传着传着就变味了，就比如现在七夕也开始流行送鲜花，送礼物，表白，烛光晚餐一样，加入了西方情人节的元素，显得有点莫名其妙。

把节日建立在一个故事基础上的庆祝，我总觉得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便如同坐舒舒服服的坐在电影院里，捧一大杯爆米花看灾难大片一样，场面越是残烈，越能感觉自己的安全。情人节的潜台词是什么？亲爱的，看看天上的牛郎织女不能团聚有多么苦，我们能天天在一起，好幸福，一定要珍惜噢！悲情的年郎织女如果能听到，也只能无奈的说，你们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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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的诗词里最脍炙人口的，除了《古诗十九首》里“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一篇，就要数秦观的那一篇《鹊桥仙》，“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词是好词，道理也是足以安慰人，只是听来总是酸酸的，两情那怕长久时，如果能长相厮守，谁又不愿意朝朝暮暮呢？

除了诗词，一下子涌上心头的就是那段著名的黄梅戏唱段《夫妻双双把家还》了。“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绽笑颜。从今再不受那奴役苦，夫妻双双把家还。”这段唱词是极好的，欢快的幸福的场景，一开口就流淌出来。《天仙配》是从原故事里阐发出一个新主题，就是“愿作鸳鸯不羡仙”，比起原来《古诗十九首》的版本，又多了几份世俗的批判意味，少了点神话故事的神秘意境。相对来说，我还是喜欢原来的故事的版本，委委道来，莫名感伤，世间多少爱情不都是如此么？至于“愿作鸳鸯不羡仙”实在太过具体了一些，鸳鸯与仙，岂是自己可以选择的了的？

但是故事嘛，总是传着传着就俗了，如同传统习俗一样，因为人本来就是俗的。大喊着“只羡鸳鸯不羡仙”来表明一个凡俗青年的心意，也没什么不可以。俗人，有世俗的爱情也就够了，想送花就送花，想领证就领证，自己觉得合适的，就是合适的了，只要不是以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也就不太俗了。便如同西方的情人节，其实又有什么道理可言呢？

七夕，愿有情人终成眷属，长长久久，偕老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