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词十七讲》四、五讲

今晚读冯延巳、李璟、李煜

一、郁抑怆怳，百转千回之冯延巳

先回顾一下：温庭筠是一个客观的词人，用美感的联想加深了词的意境，韦庄是一个主观的词人，以他感情的直率真挚感动了读者。词在他们两人手中已经有了很高的成就。那么冯延巳又是怎样的呢？

还是从张惠言和王国维两个人的解读入手，叶嘉莹老师认为张惠言解读温庭筠的时候用了“比”这个方式，王国维更用了“兴”这个方式。“比”旁征博引有对照，比如“蛾眉”他引用屈原的《离骚》借以说明，所以，叶先生以为张惠言的解读更接近西方解读，有依据。王国维的解读，他是在凭借自己读诗后的兴发感动所做出的评论，所以王国维更接近于中国传统文化。

对于冯延巳，冯煦《阳春集.序》评其“郁抑怆怳”；饶宗颐说他“吟诵正中词，决有一股茫茫苍苍之气，《鹊踏枝》数首尤极沉郁顿挫”；王国维评其“不失五代风格，而堂庑特大，开北宋一代风气，与中后二主皆在《花间》范围之外”。

叶嘉莹老师是这样评的，他从冯延巳的《鹊踏枝》（谁道闲情抛掷久）（梅落繁枝千万片）两首解读，“闲情”“惆怅”二字，写出了一种真挚的感情的意境 ，这种感情的意境不像温庭筠不具个性魅力的歌词 ， 也不像韦庄只写感情世界的抒情诗，这种意境既有美的联想又有感情的感动兴发，是一种更高的层次。

另外，刘熙载说冯延巳“冯正中词，晏同叔得其俊，欧阳永叔得其深”。关于“深”，欧阳修的感情真挚执着不放弃与冯延巳相似（“鲛绡掩泪思量遍”与“须直看尽落花城”）。关于“俊”，俊是一种才气，秀逸之气（谁道闲情抛掷久）

另外，冯延巳在中国词的发展上是一个承前启后的人物，他一方面继承着五代的这一种伤春别怨的小词的传统，另一方面，他的意境却“堂芜特大”。叶先生说他是一个很难讲的词了，因为他用幽微的字句所表现的深隐的心灵深处的东西，迂回曲折，结合他悲剧的人生，所以不知不觉就表现出了自己那种迷茫的弹簧的惆怅的心境。很多时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冯延巳的词是一种意境，词的意境。

二、有众芳芜秽，美人迟暮之感的李璟

上面说到了境界，那什么是境界呢？境界就是能写真景物真感情的，就是境界。“修辞立其诚”，“情动于衷而形于言”，写的带有感发的力量 ，使读者也能受到感动才可以。所以，一个好的诗人要有广大丰富的同情心，“民吾同胞，物吾与也”。有境界的作品在写的时候自己是感动感发的，千百年后，读者在读的时候，仍然可以产生一种感动和感而发。

      好的词是有生命的。

李璟的词就是带有这样的生命，比如：“凋残翠叶一如何”，“菡美香销翠叶残”。这里不做细讲了，叶先生同样用了很多的例子来说明这个。

三、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感之意的李煜

王国维说李后主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感之意”，不是说你后主有使众人逃脱解救这样的责任和精神，而是说李后主所写的悲哀，是倾诉了所有生命有生的生命的悲哀。“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李后主是一个主观的诗人（也有客观的诗人），主观的诗人他有敏锐的敏感的心灵，他能用恰当的词把整个生命的悲哀都写出来的意境，目前能让很多人都有种悲哀的感同身受。

叶嘉莹老师把李后主与宋徽宗相比，同样是一个王国的国君，同样写花的凋零，那是给人的感觉完全的不同，“桃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李后主从林花这么一个小的形象写到整个人生，不止是整个人类（万物）的生命的匆匆，他的感情这样真挚深切，心灵这样敏锐，这样坦率的表达出来。很真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