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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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Yapear

杜拉斯的《情人》是这样开头的：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意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2017年。我20岁了，爸爸妈妈都是43岁。

我的生肖是牛，生辰是1997年10月12；

爸爸的生肖是虎，生辰是1974年8月初8；

妈妈的生肖是虎，生辰是1974年正月初9。

（1）

从我上了大学开始，身边很多人都跟我爸妈说，“你们生的女儿，没什么负担，现在也应该好好享受一下了。”每每这个时候，我爸总是要笑，然后说：“还不行呢，得等到她大学毕业了！”

       其实在日常里，我会一直告诉他们，不用对自己的花销控制得太苛刻，我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也不要他们帮我攒多少钱。明明是他们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干嘛舍不得用在自己身上呢？

       爸爸想换辆车？那就换。换一辆自己喜欢的，不用想着那种适合我，非想着要换一款我可以开的车以后我毕业了给我。

       妈妈想去旅游？那就去。想去哪里去哪里，跟爸爸一起，报个团，不用想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亲戚可以带着玩，这个季节是不是家里做生意的好时机。

       真的，一个人的一辈子能有多长呢？一个人四处走走看看的机会有多少呢？

       及时行乐，不负担自己，不辜负别人，这是我从未变过的观念。但无论我怎样努力，却怎么也改变不了为人父母的他们的想法。

       “等你长到我们这个年纪你就懂了”，在我试图去说服他们的时候他们总是这样对我说。

        直到今年寒假，妈妈告诉我，其实她和我爸爸很早就商量过了，一定要再多挣点钱给我在以后工作的地方买一套房子，这样如果我以后的婚姻没有想象中幸福，受委屈了，又没有他们在身边，我至少还可以有个落脚的地方，有一方私人的自我调剂不受打扰的空间。

       我也是直到那个时候才恍然发现，那些我想不到的、从来没想过的方面，他们作为最爱我的人早已通通帮我考虑好了。

这么多年来，我总是想让自己大一点，再大一点，大到可以凡事可以靠自己，可以飞得离家远一点。我曾经以为到了大学的自己，思维已经足够缜密成熟了，结果到头来才发现，在他们的眼里，我却还是最初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随时都可能受伤害的孩子；在他们面前，我永远都只是最开始的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2）

       外婆常常念叨妈妈，“可能都是命运，你那时候回老家读个中专，读出来让你表哥给你找一份银行的工作，不是很好吗，可你偏偏不愿意。”

       在外婆眼里，她最心疼的大概就是妈妈这个大女儿了。不同于她那两个上了大学的，成天坐办公室看图纸的儿子，女儿女婿挣钱的方法实在太辛苦了。一筐筐的龙虾，一箱箱的鳝鱼......以前妈妈怕甲鱼，怕蛇，但现在已经都不怕了。

      事实上， 妈妈不用什么大富大贵，她也不要什么清闲无比的生活，单单能和爱的人一起相持到老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就像《北京遇上西雅图》里文佳佳说的："即使他不会带我坐游艇，吃法餐，但他愿意每天早上穿过三条街道，给我买来我最爱吃的豆浆油条。"

不得不承认，潜移默化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有安全感的词汇了。尽管它似是日复一日浅淡如水，却也是难以割舍最为珍贵的。不同于心血来潮，这样的认识来自于方方面面的感受，就好比如突然有一天你爱上的某一种声音、迷恋的某一种气味、习惯的某一种陪伴。

爱一个人，你觉得他好，他什么都好。

（3）

正月初九是妈妈满43岁虚44岁的生日，爸爸让我帮他给妈妈选一条手链，买完手链转去开车的路上，他突然对我说，“我还欠你妈妈一束玫瑰”。

我抬头看他，丝毫无法将眼前这个认真地想要给爱人买一束玫瑰的男人与平日里连说一句情话都不会说的爸爸联系在一起。

“那就去买呀！”我脱口而出。

然而当我们真正走到花店门口时他又犹豫了。良久，他从口袋掏出钱递给我说：“你去你去，我不好意思进去。”

“你好，要什么花？”店员问我。

“玫瑰”，我答。

因为花店并不大，所以玫瑰的种类也自然不多，无非就是常见的红、粉、香槟。正在我低头犹豫不知道如何挑选的时候，我听见了爸爸的声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这个两朵”，他指的是蓝色妖姬，“一共要九朵，红玫瑰多一点，然后搭粉色。”

“那你要不要再写个小卡片什么的？”趁着店员在包花我偷偷问他。他侧头瞪了我一眼没说话。

后来在车上他又嗫嚅地出声，他说：“我写字不好看”。

山高地远，鸿雁传书；江头河尾，鱼传尺素。

43岁之前的爸爸从来都不是个浪漫的人，在他的观念里，在情人节或者生日时给爱人送上的惊喜礼物，都远远不如一桌精心烹饪的菜肴来得珍贵，甚至有一年，妈妈生日时他俩路过花店特地跟他说让他去买一支玫瑰他都没好意思去。

爸爸一辈子大大咧咧，面子薄，所以根本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姿态走下车去，根本不知道要怎样告诉花店里正在插花的那个年轻人，他要一朵红玫瑰，要一朵花苞最大最新鲜的红玫瑰，他要去送给那个坐在他的副驾驶的、他永远心爱的、今天过生日的姑娘，他要买一朵红艳似火的玫瑰。
“生日快乐！亲爱的！”“我爱你呀！”
哪怕这些话他从来不肯说出口。

（3）

我们的生活总是一个很温柔的过程，记得一个人吃菜的习惯，记得一个人撒谎时的状态，记得一个人的恐惧悲欣。

从某种意义上看，人类真的是个很奇怪的生物，爱情也是件很奇妙的事。一般情况下，你送爱的人什么首饰呀玫瑰呀她总会特别的开心。但你知不知道呢？这样的喜悦不是她真的喜欢穿金戴银，也不是她没有那几朵玫瑰就夜不能寝食不知味，而是她从你小小的举动里感受到了爱。她知道你爱她，知道你愿意为她花心思去准备一些小惊喜小浪漫哪怕你并不擅长。这就如同你卡里只有五十块钱，但你却舍得在她生日的时候花五十块钱在路边给她买一个小娃娃，这就已经足够让她感动得一塌糊涂，但此时假如你卡里有一个亿，你就是在她生日时花十万块给她买一个包她也不见得会有多在意。

感情是无法通过金钱量化的，但却可以通过百分比衡量。而这样的百分比，关乎时间、金钱、心意以及其他很多很多东西。

我在等一个人。他会是个特别善良温柔的人。

他会在公交车上给不相识的老人让座，他会包容宠溺我的坏脾气，他会和我牵着手去很多未知地方却从来不介意我那毫无逻辑的方向感，他会是我故事的第一个读者，他会和我一起拍很多很多照片，他会细心地记得我大大小小的习惯，他会每天留言告诉我他今天读了一本什么书、吃了什么东西、遇见了什么人，他会告诉他的每一个朋友我是他心底唯一的人，他会给我体贴的关心，他会精心地为我准备一些小惊喜小浪漫，他会每天对我说“我爱你”、“早点睡”、“晚安”，他会陪伴我的成长督促我的进步，他会是世界上最最温暖的最爱我我最爱的人。

我一直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