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器背板上的暗渍经检验是血迹，时间应该在两年到两年半之前，不过在正常的室内保存条件下，已经完全不存在提取DNA的可能了。”丁红影带回来的消息好坏参半。
“这样微量的血迹不足以说明什么，扒线时候不小心夹手指都可能出现，不进行现场重建模拟，很难判断。”隋逸看着大屏幕上的照片，典型的喷溅，只可惜量太小。
“小学弟挖出来的那些古旧数据，证明了平步青云的启动资金来源。”贝袆凌朝隋逸挤挤眼，一语双关，“科学技术就是生产力，后生可畏啊。”
“这些录音、录像和照片是沈向明的第一桶金，他利用自己的特长埋在普通数据里，当作勋章和纪念品。变态哪知道魔高一尺、道高十丈的道理，是吧？”
隋逸此时正不尴不尬地站在办公桌边，闻言瞪瞪眼，做了个塌肩的动作，继续去看羽汶淇在大屏幕上播放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和录像。
在萧山调试模拟器后台环境的同时，羽汶淇也在跟进调试前台数据，试了几次发现有一些历史导进去程序就会卡死，所以动了动念头，把这些数据单独分离了出来。
“没想到沈向明是靠敲诈勒索起家的，居然没被灭口也是奇迹。所以他是因为秦江梅做那些设备才找上他，发现竟然是高中插班的同学呢？还是两人本来从开始就联手？”
在贝袆凌和隋逸讨论的时候，唯一可以随时插话的大概就是丁红影。不过她现在插话并非是嘴快，而是她跟贝袆凌同感，必须说点儿什么岔开话题才不会笑趴在地上。
打遍分局无敌手的特勤台柱子让人打肿了手背，这样的事就算在办案最紧张的时候也够他们笑好几天的，何况还有隋逸满脸走路撞树的囧囧有神做背景。
看羽汶淇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活色生香的真人秀应该还没见过，或许小黄片儿也没看过，但他怎么说也是成年人，作为专业法鉴，分析过程中碰到下流猥琐的样本是不可避免的。
这案子本身走得也不是什么正常的刑事案件套路，大家对解压后的数据会加载出什么样的场景早有心理准备，没人想到隋逸会在这个时候跳线。
加载进度条爬得比蜗牛还慢，隋逸干脆边踱步边思考案情。走到羽汶淇斜后时下意识瞟了眼他屏幕，右下角有个小窗，一个蓝色的圆点正在原地闪烁。
这个不是？隋逸抬腕看看表，表里最新加装的追踪器么？可是为什么一动不动？坏了？
“这个是即时追踪，我们每个人的电脑上都装了，但跟贝组的监视器相比定位范围大，所以信号并不精确。”
羽汶淇注意到了隋逸停顿的脚步和抬腕的动作，偏头扬起脸解释了一句，却见隋逸脸色大变，抬在半空的左臂打横，巴掌朝他的脸面而来。
来不及多想，羽汶淇立即挥手格挡。他是坐着，出手又晚，全力之下后发先至，直到手腕碰上隋逸的手背才意识到对面并没使力，收手不及，“啪”一声脆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嘶”隋逸愣愣抬头，对上了三张闻声望过来之后拼命忍笑的脸和一双“你做什么？”的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甩着手低低嘟囔了一句，“这个儿童不宜，我是想捂上他眼睛……”
羽汶淇闻言心里除了歉意之外涌起一丝烦躁，三组的人都喜欢说“咱家孩子”，那是因为进了这里的，没有人真是“孩子”。隋逸这莫名其妙的“监护人”的责任感是哪里来的？
“要冰敷一下么？”羽汶淇握拳挡在嘴边，他并不是手疼，只是收回来后一时不知如何安放。在眼角余光瞥见隋逸手背上红了一块之后，终于问了句。
“嗯，没事儿，是我自己走神儿太厉害。诶，这一下力道火候都不错，继续吧。”隋逸恨不得马上把自己找打这节给翻篇儿了，给贝袆凌递了个眼色。
恰好第二段视频放完，贝袆凌收到信号重开话题，“沈向明起初应该是接受那些怀疑丈夫出轨的女人委托跟拍，几次之后发现利用这些偷拍的录像照片敲诈男方获利更快。”
“站在道德和法律的灰色地带，这钱赚得既舒服又没风险，所以他越来越贪婪，也就越来越丧心病狂，开始主动出击。”隋逸探身，单臂撑在了桌面上。
萧山在显示器后面忙得满头大汗，他并没参与观看这些资料录像和记录，为了不干扰他，除了静音，贝袆凌把他抬头能见到的角度也挡了个七七八八。
丁红影的目光扫了一眼大屏幕之后飘向了隋逸和羽汶淇，看这种东西从来不会舒服，这个跟心理承受能力没关系，跟刑警经验也没关系。
相比之下，眼前的画面比大屏幕上的有营养得多，让人不想移开眼。在她的斜前方，隋逸正站在羽汶淇右后侧，并没看大屏幕，而是弯腰看着他的显示器。
敞开的运动服下紧身背心勾了侧腰的弧度，运动裤侧面的竖线把长腿修得笔直。在隋逸的身上，力与美同样张扬。
羽汶淇略偏了偏头，随即默默把椅背转了一个角度。座椅靠背边角轻碰隋逸左臂，后者自动自觉地曲肘搭了上去，绷紧的线条也在瞬间放松了下来。
特勤队的惯例，新人面对挑战性太大或视觉冲击太强的现场照片时，总会有一个“老人”站在身侧。一来陪伴可以缓解新人的心理不适，二来，如果新人实在适应不了也可以及时发现。
丁红影仿佛听见自己心底的一声叹息，多熟悉的画面。三年了，隋逸没变，变的是他身前的人，曾经的红衫马尾换成了一袭白衣。因为，她已可以独当一面，不再需要呵护。
羽汶淇当然也不会享受这样的画面，只是他从最开始就没想过什么“限制级”之类的词汇，因为他很清楚他将看到的会是什么，在他眼里，这些记录资料不过是一个个丑陋的像素而已。
从罪犯的心理角度分析，凡是他们不辞劳苦保留下来作为纪念的，都是里程碑一样的存在。每一帧、每一个字，甚至每一点污渍都有可能代表特殊意义，他不但要看还要用心看。
羽汶淇的淡定从容三分来自本性，三分是他的专业素养，剩下的则是隋逸站在他身侧所带来的无形的支持和安全感。
“沈向明从雇佣从事色情服务的人员作诱饵开始……等一下！”隋逸抬手指向一个模糊的身影，羽汶淇立即将那人放大。“这个人，是未平云。”
“未平云？”贝袆凌今早刚见过未平云本人，不由走上细看。画质分辨率不高，但画面上的未平云正与另外一个人挥手告别，与今天他见到的向隋逸挥手打招呼的未平云有七八分相似。
目光又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五年半之前，也就是平步青云改名之前，原来未平云曾经是沈向明的猎物啊。”
“沈向明注册游戏公司的目的是为了洗钱，在认识了未平云之后，”隋逸示意羽汶淇小窗预览，“从这个时间链上看，他们的融合期很短，平步青云的转型在两个月内就完成了。”
隋逸转头，“红影，去房产交易中心，查询沈向明名下的全部房产。”“好。未平云和秦江梅的我也一起查了。”丁红影衣角带风，脚步声很快远去。
羽汶淇看了隋逸一眼，用目光询问他是否要继续。
“从预览上看，接下来的内容不会很美丽，你确定你没问题么？”隋逸吃一堑长一智，目光在羽汶淇脸上扫了一圈儿，看不出有什么不适，又开口询问。
“暂时没问题。”羽汶淇按在鼠标上的手指略一顿，按他以往的作风，本该直接冷冷回一句“没问题”，但那样隋逸是不是就不必站在他旁边了？于是话出口时多了暂时两个字。
隋逸没有离开桌子的打算，只微微偏了肩，用眼神再次确认了羽汶淇并非言不由衷，这才点点头，“接着看吧。”
“沈向明对目标的选择有他自己的标准，瞄上了未平云在为人师表、演奏家这些头衔之下跌不起份儿，这才把他定作目标，没想到是引狼入室。”贝袆凌摇头，恶人自有恶人磨。
“衣冠禽兽。”下一个视频开始后不久，隋逸觉得自己今早吃下去的杏仁松饼开始在胃里翻腾，不由咬紧牙，手用力握住了椅背。
“梅映雪……”羽汶淇意识到隋逸的反常，飞快点了暂停，画面停在了一帧特写。淡粉衬衫领扣以下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纤秀的脖颈、平直的锁骨和两道艳红的鞭痕。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