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女人

相隔几米远，我嗅到她的灵魂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

她的生活熏染了她。或许，相反。是她熏染了她的生活。

她的五官还算玲珑。精瘦，瘦到没了胸和胯。苍白的脸上隐约有淡淡的褐斑。头戴一顶长舌帽。脖子里围一圈松松垮垮的毛线脖套。腿上的牛仔裤膝盖处有一个时尚的洞洞。她身上的主色调是奶油白。风格是休闲的。

红指甲是刚染过的。染的时候她突然说疼。想寻美甲师一个罪过，可以抵钱。但被美甲师温婉地辩解回来，让她的抵赖没站住脚。到了最后，指甲做好了，她说没带钱，过天送来。美甲师只好一笑了之。

这一座楼上有两层生意。一楼美甲，二楼刺青。她做完美甲，又要刺青。先是选择图案。她选了三朵蒲公英。她说她的腿上有一块疤，为了遮疤，她要在腿上让三朵蒲公英螺旋上去。

她点燃一支烟，猛吸一口，空气里立刻弥漫开一股辛辣的烟草味。对老板娘说，你好好想想，给我个话，多少钱。然后推门出去了。好像她的手里攥着多少筹码。她站在玻璃门外吸烟。门里门外都是辛辣的烟味。

她吸了几口烟，进来了。

老板娘说260圆。

她抿嘴一笑说自己的身上有三处纹身。有一处是她自己做的。她懂。然后又让老板娘再想一个价格。

老板娘还是说260。

她一脸落寞。猛吸几口烟。嘴角朝左朝右来回咧了几下。说价格不是问题。首先得保证给她做好。她不在乎钱。也不在乎是男人还是女人给她做。说200吧。

老板娘一口咬定就是260。

她说好吧。约个时间。钱不是问题。

老板娘说七点。

然后她跟美甲师很熟络地道别。说七点再来。美甲师很客气，说自己七点就已经下班了。

她走后，美甲师说她前几年在这儿做过一段时间指甲。也经常借钱不还。有时候是领着不同的男人来。有时候领着她妈妈来。男人给的钱，她妈妈拿过去，很是开心。她妈妈把五百块钱对折了，然后再折，再折，直到折到不能再折，小小的一个钱棍儿，装进口袋。

后来她突然消失了。又出现的时候就说自己摊上了点事。说是自己被骗了十三万。但是她能否有过十三万，美甲师表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