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我不会回去

（野蛮生长第20篇，字数1068）

四月三日凌晨三点十分，写完，关手机，睡觉。

半个小时以后，我闭着眼睛，醒着。

刚刚写的真烂！垃圾。好了，不要去管，不要打开手机修改，那样你会去做别的事情。会去浏览朋友圈、公众号、豆瓣，甚至会随便打开哪个网站看电视剧或者电影。你答应了灿灿中午做饭的。嗯，就这样闭着眼睛，会睡着的。

然后，我打开了，发现有一个人浏览了我的文章。打开了微信，发现以前的同事一分钟前刚刚发了朋友圈，她在唱吧APP，唱了《借我》，“借我杀死庸碌的情怀”。打开了理想国imaginist最新推送，题目是“它们一定在静静等我，相见两不言。”花了两分钟看了开头和图片。打开了豆瓣，有人发广播：“深夜觉得人生毫无希望。”底下有人评论“人人都是失败者。”我也评论：“失眠的人出来溜达，其实深夜也很好。”嗯，看到你们也失眠，我心里放心也开心。虽然清明节不放假。

嗯，闭眼，开始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数到二十三只羊，枯燥。数到四十六只羊，无聊。数到四十八只羊，天啊！我为什么要相信数羊会睡着，我按下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四点整。

四点，有什么意义吗？记得新世相以前好像发起过一个“凌晨四点的北京”的直播活动。哦，现在是凌晨四点的长沙。我身上盖着浅蓝色的被子，我的左手边是黄色的衣柜和绿色行李箱。地上放着给灿灿的礼物，薄荷绿的碗和白色碟子。窗台上是一排书，一条五彩斑斓的围巾盖着它们。这是我记得的颜色，在黑夜里。

在黑夜里，只有街道上的路灯发出光彩。我趴着，双手拖着下巴，透过窗户，静静地望着路灯。暖黄，像星星闪着。小时候家前面的那条马路，也有路灯。我曾拿着爷爷的书，坐在底下看。爷爷说：“小心点呢！会看坏眼睛。”过几天就是清明节了，我不会回去。

我要睡着，要不然就会陷入回忆里。

我闭上眼，醒着。耳朵边都是街道上的汽车疾驰而过的声音。灿灿以前说过：“这里很好，就是晚上的时候，汽车的声音，特别吵。”这声音很吵吗？我仔细听着。这声音有时像火车开进隧洞，有时像船开时的号角，有时像潮水拍打岸，有时像关东煮咕噜咕噜。这些不同声音交织在一起。我想起白天，读白居易的《琵琶行》，里面有句“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被扩大。变的细腻，温柔，缓慢，像永不停止的音乐。爷爷声音也像音乐，小时候，他抱着，给我唱歌。什么歌来着，想不起来，想不起来爷爷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像什么音乐来着？我好像只记得他下葬时，所有女眷回头，伯母喊哭的那一声，响彻山林。清明节要到了，我不会回去。

我要睡着，要不然会陷入回忆里。

我闭上眼，醒着。

想点别的吧！我打开手机手电筒功能，找到艾丽丝·门罗的《快乐影子之舞》。读：“这是下午的最后时分，天色渐渐变暗，变得陌生。仿佛一幅被施了魔法的风景画，当你望着它，它看起来熟悉、平凡、而又亲切，但一转身，就变成了一种你永远也无法理解的东西，有着各种各样的天气，以及根本无法想象的距离。”距离？生与死才是无法想象。

清明节要到了，我不会回去，给爷爷的坟拔草。拔草时的白天，也跟夜晚一样，可以听到清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