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正在读大一,在一所名气不大的大学里。
六月八号那天下午,最后一场考试结束,跟所有人一样,念兴奋的走出考场,但与别人不同的是,他多了几分从容、淡定。
接下来就是成群结对的到班主任那里领毕业照片,和其他同学不同的是,念拿到照片后并没有在照片上寻找自己,念的目光投向其中那个女生,在念心里,他一直认为毕了业就不会像在学校一样即使每天都在同一教室里学习,每天都见面,晚上回家还是通很长时间的电话;就不会感到莫名的烦躁与不开心,甚至念认为毕了业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那个女生叫小寒,小寒是高二下学期从别的学校转学到念所在的学校的。一年的时间里,念与小寒只是知道对方的名字,没有很多的话。
小寒初到这里,身后总是跟着几个男生想要搭讪,或许这些男生有着自己的算盘,虽然小寒不是主动的,但依然与这些男生有着几丝交集,在念看来,小寒也只是知道他们的名字,但这些足以让念感到反感,甚至不屑。
念在班里学习靠前,在自己的圈子里混的还不错,有几个知心的朋友。相反小寒在班里却是倒数,因为是中途转学来的,加上她自己性格的原因,所以也就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总是独来独往。
念与小寒真正有交集是在高三上学期的期末。他们两个被阴差阳错的分成了同桌。
这个时期正是高三备考的紧张时期,靠前的同学都在加紧学习,准备一模。念也不例外。然而小寒不属于前列同学,也许挨着念不好意思不学习,所以也经常性的翻翻课本。
在小寒的桌子上,经常摆着一张一寸大小的男生照片,而且小寒时不时的拿起来看着,嘴角上扬,露出微笑。念知道这是小寒的男朋友,但这依然使念感到不屑,甚至可笑。
时间过的很快,一模结束了,念考出了读高中以来的最好成绩,而小寒依然停留在她原来的位置。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假期。
在这个假期里,念与小寒没有任何联系。
转眼间开学了,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被称为历史上最短的一个学期。最后的四个多月…为了更好的学习,念和自己的伙伴在校外租房子。小寒依然住校。
念和小寒依然是同桌。学习枯燥乏味,闲来无事念和小寒也会聊聊天,也许是混熟了,小寒也会问念一些自己不懂的问题,念总是耐心的解答。有些东西总是耐不住时间的撮合,时间长了,小寒也会给念说一说自己的不如意,念也总是在自己的见解上给她一些建议。慢慢的,男生给女生更多的是生活上的关怀,女生也许觉得自己不再孤独一人。
虽然念是一名理科生,但他喜欢历史,喜爱文学,他喜欢张爱玲的文章,喜欢三毛细腻的文笔,喜欢纳兰性德那凄凉的词。他喜爱书法,字写的飘洒自如,几乎每一个女孩看到念写的字都会夸上几句。语文课上,念偶尔也会展露一下自己肚子里的墨水,老师也会读一读念写的文章,在念的朋友眼里,他多才,出口成章,还有他自己的小幽默感。
慢慢的小寒发现与念聊天会感到在学校里从没有过的快乐,也许是她太孤独了。时间长了,小寒便让念帮忙在校外买早餐,念似乎是不会拒绝的。
时间会让人越来越靠近,甚至产生依赖…
有时候小寒忘记在班里告诉念给她稍早餐,等晚自习结束回到宿舍小寒便从QQ上告诉念,念知道小寒是不经常上QQ的,慢慢的,捎早饭已经成为念的一种习惯。
他习惯着。
就这样,晚自习下课后小寒与念会在QQ上聊上几句,有时候小寒一句“在学习吗”或者睡前的一句“晚安”都会让念暖上好一阵子。
就这样,念慢慢的开始注意小寒,名次的差距在念的心里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也许,小寒把念当成一个可以倾诉心声或者获得快乐的朋友,而小寒也是念众多朋友中的一个。
日子在一天天过去,距离高考越来越近。班上有了新规定,要两周换一次座位。那天晚上,念刚回到家里,QQ有了新消息,和念期待的一样,是小寒,“下次换座位你还想和我挨着吗”,念发了两个无奈的表情,没等小寒回复,念接着发出“当然想啊”。
慢慢的,QQ聊天已经不在成为两个人主要的交流方式,两个人开始打电话、发短信。每天中午,每天晚上,从一开始的几句话,也许是小寒的一句“我睡觉了,学习别太晚,晚安”,念都会觉得满足,接着便是说不完的话,谈不完的话题。从那以后,念没有再次看到小寒桌子上那张照片。
每天晚上的电话,大部分是小寒打给念的,当念打给小寒时,那边总是正在通话中,念知道,也许那边正在给小寒课桌上照片里的那个男生通话。和小寒不一样,如果小寒打给念时正在通话,小寒会接连打好几个。而念只会打一个。
到了换位的时候了,那是一个放假的周末,等念来到教室时,小寒已经到了,小寒告诉念他们两个没有被分到一个组里,念知道这就意味着不能再挨着了,小寒硬着头皮跟别的组同学协调,最终也没有如愿以偿,念看到了小寒眼里的泪水,小寒傻傻的矗在原来的座位上,念站在她旁边,其余的同学都在搬着座椅,搬着课本。
冷了一会后,念说“你先过去吧,也许以后会再有机会的”。念伸出了手抓住了小寒的手,轻微的晃了晃。
这次没有做成同桌,念在前排,小寒在后排…其实念想到过的,这次换位,也许到最后也不会再挨着。
就这样一天天过着。两个人每天依旧通着话,每天…这也成了一个习惯。从此念给小寒捎的早餐里无缘无故多了一个鸡蛋。
那天晚上,刚下自习,小寒给念在QQ上留了言:“这次就先不跟你聊了,你早点休息”。念回到家,习惯了的稍有改变就会不习惯,念想了很久,终于拨了电话给小寒,电话被挂断。念反常的又拨了几次,却和第一次一样。念开始胡思乱想,他感到不安,念的心里像是被塞上带楞的石头,塞的满满的。
念给小寒发了一条短信,念等了好久,都没有收到小寒的回复,念甚至想过要通过同学去问小寒的舍友,一番思想斗争后,念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一晚天很黑,尽管有月亮,在念看来那月亮寒气逼人,月光就像阵阵寒气包围着念,念不知道该干什么。念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念想马上就睡着,睡得死沉死沉的,但念的大脑依然活跃着,念也不知道他自己在想什么。
那一天是五月十号,距离高考27天。念第一次在他手机备忘录上写下了“一个真正的人,应该学会承担痛苦,并享受痛苦,心中的痛苦不一定要说出来,但一定要学会寻找快乐,属于自己的快乐”。念极力想摆脱,想让自己走出这无底的深渊。
第二天早上,念起床,念不知道他在床上翻滚多少次,念不知道这一夜他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来到班里,小寒还没有到,念坐在前排,念想回过头去看小寒来了没有,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他又不想回头。最终,念没有忍住,他回头瞟了一眼,小寒来了,念起身走到小寒面前,:“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小寒不语。念望着小寒,把自己手腕上那条戴了很多天,并不昂贵的小寒送的那条手串扯下来,重重的摔到小寒的桌子上。
念忘了那几天是怎么过来的,在他记忆里的是自己手机中小寒电话的很多个未接,很多条未给小寒回复的短信,QQ上小寒无数条留言,还有那天下午小寒脸上的泪水。
高考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念与小寒走的很近,这不免成为同学们茶余饭后聚在一块时谈论的焦点。记得那次班主任开班会,给同学加油打气之后半开玩笑的说:“有些同学不知道怎么想的,还有这么几天就要高考了,竟然还来一场最后的疯狂。”全班同学哄笑,念的头稍微低着,他想看小寒,但这次念忍住了。
以后的日子便是之前的重复,念给小寒打电话有时候依然是正在通话中,过了一段时间后,念再打过去依旧正在通话,念心里什么滋味只有念自己能体会,但他仍在自己慢慢解脱着,他自己一人,他在学着寻找快乐,也许不这样念的内心早已不能承受。
临近高考,老师彻底放开了,一切全凭自觉。念在学校里,每天都在重复着,考试,改正,改正,考试,念在心里想着“抓紧高考完吧,到时候就解脱了”。念向往并憧憬着自己的大学。也许在那个时间,在那个小小教室里的同学,除了小寒,都是这样想的。
小寒对自己的大学是不抱希望的。
那天晚上,自习。六月份的天,变的不寻常,白天还是晴着的,晚上便是瓢泼大雨,雨下的如瀑布一样,倾泻下来。
老师不在,同学们围在一起随便谈着,小寒坐到了念旁边,两个人成了暂时的同桌,念忘了什么原因,一节课后小寒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念没有在意,依然和其他男女同学有说有笑着,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尤其是压抑很久后的快乐。
快下课之前,念习惯性的回头看了一眼,按照以往,念总是能看到小寒也在看念,眼神对视的时候,小寒总是红着脸迅速低下头,念却一直看着。但是这次不同,当念回头的时候,念看到小寒低着头,或许小寒感应到了念在盯着她看,小寒起身跑去了外边的洗刷间。念分明看到了小寒的眼红红的,脸上挂着泪珠。念在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小寒与一寸照片上的那个人闹了别扭。
念犹豫着,他犹豫自己要不要追出去。也许念内心是不想的,但念的行动不听支配了。念冲了出去。小寒在洗刷间洗脸,哭过的痕迹依然能看出,“你怎么了?”念问道,“没事啊。”小寒露出笑容,可这笑僵硬、牵强。“我先回宿舍了,”小寒说到,念没有再挽留。
从学校到家的路上,念心里一直没有放下。回到家,念又在犹豫,他犹豫着要不要给小寒打电话,可念又想着如果那边又是正在通话中该怎么办。念总是在做着这些无谓的挣扎。他打过去了…
这次电话通了,小寒那边声音很低,“今晚你到底怎么了?”念继续追问,“没事啊,我都说了没事。”“没事你为什么流眼泪,”念继续纠缠着,然而无果,电话挂断了。
念在收拾东西,手机响了,是小寒的短信。“我哭是因为你有说有笑而把我晾在一边,让你笑的不是我,而是别人。”念心里怎么想,无从得知。念回了一条,只是诉了诉苦,只记得一句话“我心里有你”和念流的几滴眼泪。
这一天是2015年6月6日,距离高考仅有几个小时。
这天夜里念在自己的备忘录里写到:“说出来心里就好受多了,明天高考,全力以赴,不问结果,心无杂念,相信自己。”落款时间是2015.6.6 22:45。
两天考试过去了,拿了毕业照后,念帮小寒去宿舍搬了所有行李,然后小寒回家,这一天是六月八号。
自这天以后,念和小寒没再相见,有时只是在QQ、短信或者电话上寒暄几句。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