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小说连载)

(一)

      离诸暨县城约二十公里处,有个美丽的村子叫龙珠。龙珠村依山傍水,民风淳朴。村里有户人家,杨花招是这家的老幺。花招上面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兄妹三个均眉清目秀,出脱得如此地的山水一样的纯净与秀美。花招父亲早逝,一家子靠寡母操持度日。多亏父亲生前留下些许产业,一家子日子过得也不算紧巴。

      1939年旧历年底,杨家有女初长成,花招的姐姐要出嫁了。夫家在诸暨大文山。

      姐姐吉日,杨家自是张灯结彩,鞭炮齐鸣,贵客盈门。中午时分,一行小伙抬着花轿、被笼(诸暨民间用来发嫁妆或抬新娘的椭圆长柄形同大竹篮的工具)吹吹打打来到杨家接新娘,发嫁妆。陈玉书也在这支迎亲队伍之中。

      陈玉书虚岁十八。他是当地有名的“秀才”,这年上半年刚从牌头同文中学毕业。作为一个“识字眼”,“有墨水”的年轻人,很快就在乡学做了教书先生。陈玉书只有一个姐姐,比他大九岁,早已出嫁到牌头一王姓人家。玉书出生时母亲难产去世,留下这根独苗,是父亲和姐姐一把屎一把尿把其拉扯大的。玉书在牌头读书时,姐姐已经成家,姐夫在上海一家丝厂工作。玉书一有空就往姐夫家跑,姐姐但凡有点好吃的都要给弟弟留一份。姐姐与玉书名为姐弟实同母子。玉书的父亲是个勤劳朴实的农民,农忙时他起早贪黑给人耕田,农闲时外出替人做面。靠着一双灵巧的手,硬是把两个孩子培养成人,还盖了两间瓦房。玉书家虽然算不上富有,但在当时家里只剩父子两个,父亲有力气,有手艺;家里还有几分薄田可供耕种;玉书也成了教书先生,微有薪俸。这个家不仅没有负担,生活是绰绰有余的。

    玉书随发嫁妆的队伍来到杨家,中午喝过出阁酒,等吉辰一到,新娘盖着红盖头由哥哥背上花轿,各种嫁妆分装完毕,随着司仪一声“起轿——”迎亲队伍就浩浩荡荡出发了。玉书扛的被笼紧随新娘子的花轿,被笼里端端正正坐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就是新娘子的妹妹花招,花招正当二八年华,姐姐出嫁,花招做了现成的女傧相。

      玉书一眼见到新娘子后面袅袅婷婷跟出两位陪傧姑娘,其中一位虽然身量略显娇小,但嘴眼鼻头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比例匀称,鼻梁笔挺,脸蛋白嫩得仿佛手指一碰就会流出水来,况且眉宇清纯,双眼顾盼神飞,不由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的娘哎,这是人养的吗?会有嘎齐整格东西个!”玉书无疑是惊艳了。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姑娘,而这位标致的小人儿翩翩坐入了他抬的被笼,玉书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手脚都不听使唤了。亏得众人提醒,玉书才傻愣愣地迈开了脚步,不过他主动要求扛后面,这样他就能一路看着被笼里的小可人儿了。

      花招生性活泼,大方。作为家里的老幺,哥哥姐姐都让着她,母亲更是百般的疼爱。花招坐在被笼里,自然也把目光投向背后的这位后生家。只见这位小后生身材颀长挺拔,举止文质彬彬,五官周正,眉宇间自然透出一股英气,花招对眼前这位轿佬小伙也不讨厌。

      这支迎亲队伍,从草塔龙珠一路走向外陈大文山。被笼随着轿佬的脚步有节奏地起伏。花招的身子坐在被笼里一耸一耸的,花招的嘴角也向上一弯一弯的。玉书脚下生风,心中也生了风,春心荡漾了。玉书越看越觉得眼前之人就是梦中之人,这次迎亲既是替朋友迎亲,也是在为自己迎亲。玉书把花招迎进了心里,玉树的心里变得满满当当,幸福像花儿一样绽放开来。一路上玉书跟花招没有开口聊过一句话,一路上玉书用眼睛对花招说了一肚子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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