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记

我和同桌是高二文理分科后认识的，熟络之后我叫他杀马波。并不是说他这个人很杀马特，只是因为这样叫比较顺口。而我给他起的顺口名号不止这一个。

刚分班那天，新班主任让几个她以前班里的学生负责报名事宜，其中就有他。大概当时刚离开了我喜欢的老师同学来到一个陌生的班级，所以心里对他们这些“本班的”有些排斥和不屑。相处几天之后，我发现杀马波除了喜欢用发型充身高外，还咋咋呼呼的，并且说话的语气和声音总显得gay里gay气。处于一个看谁都是傻逼的傻逼年龄段里，这些不顺眼让我看到他就想撇嘴，并且认为我和这个人不会有交集。直到后来因为考试成绩提高被从后面调到第二排，才和他成为同桌。本来应该感到喜悦的事，我内心却很懵逼和不爽，为啥是和他呢？颇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思。

换了座位后的两三周，我不知道和他聊什么也不想聊，好像一旦和他聊起来就是背叛了当初那个不喜欢他的自己似的。但是装出来的高冷总有一天会融化掉——通常我与人的熟络都是从一句毫无遮拦的粗口开始，我记得和杀马波也是这样。后来他在我的毕业留言册里写，以为我是一个乖妹子，怕他的“狂野”会影响到我，没想到原来是个疯丫头。装的，都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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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马波是我们班肤色最黑的人。在我发现了这一点后，我就盼望着夏天快点到来——作为我们班最“肤浅”的人之一，我想那样的色差一定能贡献很多笑点。我在观察一个人肤色的方面比较迟钝，但也在一个割麦季过去后，惊讶地发现杀马波又变黑了，黑得好像在发光。冬天的时候，他带我的手套，我甚至担心他把手套上的白毛毛染黑。虽然杀马波比较黑，但没人给他起“黑皮”之类的外号，大家都尊称他为王子，摩洛哥王子。这是他自封的，要求大家都要这样叫他，可能他认为这是非洲最好听、读起来最顺口的国名。后来在地理课上，我们所有人，包括他才知道，摩洛哥位于北非，那里都是白人。真真是……尴尬一笑企图化解尴尬。

可能是个子都比较矮成绩也略相当的原因，他是我高中坐的最久的同桌。那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一起收集各个补习机构发的广告纸来糊桌子；假装桌上有一条“三八线”，上课的时候用胳膊肘挤来挤去；他嘲笑我写在桌子上的歌词矫情；我在他写作业时故意弹他的笔，尤其是在他写得正急的时候；在他喝水的时候碰他拿杯子的手，看他把水洒得脖子里衣服上都是，这导致后来我俩喝水时都警惕着对方；他每天借作业给我抄，我向他请教问题时他总是一脸嫌弃，有时候讲完还要白我一眼……两个幼稚鬼坐在一起玩得很开心，虽然他常常惹怒我让我对他粗口相向拳脚相加……说到拳脚相加，我一直认为我同桌是打不过我的，因为在他辣鸡地把我的胳膊别到背后去的时候，我还能转身用另一只手揍他。我认为这时他应该立刻放开我，抱拳一揖到底，同时说道：“少侠好身手！是在下输了！”而现实却是他一脸委屈的看着我。我这个辣鸡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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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马波和老师们的关系都很好——这也是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不喜欢他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嫉妒，也可能是因为看不上。总之呢，如果在全班票选狗腿子我一定毫不犹豫地投给他。

有天他穿了拖鞋来上课——反正老师也不会说他，他可以胡作非为。我开玩笑说你不要把臭脚架在凳子上啊。结果反而是提醒了他，他立刻就把脚架了起来，还是脱了鞋的那种。我威胁他再脱鞋就把鞋踢到前面去。鉴于我在杀马波面前没有威信，他又把鞋脱了。我记得当时在上历史课，我履行诺言一脚就把鞋踢到了第一排。不知道老师看没看见，也不知道最后是谁给他把鞋踢了回来，总之我已经躲在书堆后面笑到抽搐，无暇顾及这些了。

快毕业的时候大家都在拍照留念，我和杀马波也拍了好多。我在他的照片里总是比在我自己的照片里丑。拍毕业照那天，大家都在忙着合影，我跟他说不如一起扮丑吧，反正不是没见过对方的丑样子。我以为会被拒绝的没想到他答应了，于是我扒着眼皮，我以为挺丑的，却是一不小心卖了个萌。而杀马波是……真的丑……前不久想洗照片，又从手机里把这张翻了出来，这种黑历史还是洗出来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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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马波和我都比较非主流，课间哼的小曲儿都是《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祝你一路顺风》、《九妹》之类的……经典曲目。他尤其爱唱《祝你一路顺风》。快毕业那会儿，我说等你要上大学去的时候，我带着吉他去火车站送你吧，给你唱《祝你一路顺风》。当时他好像还被感动了一下。后来……后来我俩都上了高四，高四毕业，他在离家一百公里的地方上学，而我到了千里之外，按理说该他送我，再者入学时间都差不多，于是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没有开玩笑，我是真心的。上学期，我心血来潮录了这首歌的视频发给他。本以为他会感动得给我发语音吸着鼻子表示感谢，结果他一直没回我消息。于是我决定在他下一次找我之前不找他聊天不给他动态点赞。

复读的那一年，有次他被一个男生莫名其妙地凶，虽然我仍然是当他贱贱的惹怒了人家，但还是对着那个男生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我觉得我这个辣鸡感性且总是得罪人的同桌必须得有人罩着。

现在我和杀马波学的是同样的专业，令人不爽的是他是他们学校的专业前几名，嗯果然是块金子。跟别人提起他的时候我都说“我同桌挺厉害的”，不过这句话不能当面对他说，因为他那副嘚瑟的样子看起来会很欠揍。杀马波是师范生，以我对他的了解，暂且认为，他将来会是个好老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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