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放假后在家待了几天,实在太无聊了,于是找了份工作。这份工作叫话务员,对,没错,就是那种一直打电话然后一直被拒绝的工作。
我工作的主要内容是向家长介绍我们的课程,看孩子需不需要补课。当然百分之九十九是不需要的,只有百分之一愿意听我说完。每天都在重复着“你好,请问你是xxx的家长吗?”“请问你的孩子有在补课吗?”每次说完自我介绍和目的,坐机屏幕上面精确无比地显示十三秒……
这份工作教会我一个道理:做一件不喜欢的事情比无所事事更浪费时间。
在打电话过程中,从家长的只言片语中,其实可以大致了解到他们对孩子的教育。为什么许多家长都不需要再辅导,因为他们的孩子已经排满了,再也抽不出时间了。另外贫富差距也很明显,贫困人家没有多余的钱给孩子辅导,有一位父亲问我,可不可以赊账,如果可以,他很乐意送他孩子来多读点书。我了解到他的孩子现在上的辅导班,就是可以赊账的,我感到震惊又感动,这样的辅导班何其少见!而富人则不必说了,更是早就安排好了孩子的假期生活,各种兴趣班辅导班,从早排到晚,简直比上课期间还累。还有好多孩子出国了,而这些孩子几乎都是去了意大利,我当时纳闷,怎么都是去意大利的,难道是组团去的?至今仍纳闷中……
如果接电话的是父亲,我问他孩子是否补课,许多父亲都会说这件事他不清楚,或者这件事他是不管的,让我打孩子妈妈的电话。
我就会接着来一句:那您说一下他(她)妈妈的电话号码可以吗?
每当他们麻利地把电话号码报给我时,我就忍不住觉得很温暖。
原因何在?
现在人们的手机里存了许多号码,有几个号码是记得住的?想打电话给某个人,翻到名字便可以打过去,实在用不着费力去记号码。
作为丈夫,能毫不迟疑把妻子的时号码说出来,这当是人之常情,也至少证明他用心地去记住这个号码。他把孩子放心地交给自己的妻子,自己则安心在外拼搏。但抛开这件事,从一个父亲的角度去看,他其实并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卢梭在《爱弥儿》里说:一个父亲生养了孩子,只完成了他任务的三分之一。
但在如今这个快节奏的时代里,这已经成了一件无奈的寻常事。
2
大一第二学期通史课程里有思修课,给我们上课的是个很胖的中年男老师。在四门必须要学的通史课里,我最爱听这位老师上课,他讲课的案例都来自生活,而他从容不迫又幽默的语气,很容易把学生的注意力吸引住。所以这门课我听得很认真,也十分喜欢老师给我们举的那些或有趣或沉重的例子,我仿佛可以从那些令人惊讶或离谱的例子中,窥见人生百态的一角。老师曾讲过这样一件趣事。
有位读到博士的师姐,个人问题还没有解决。一次她去移动营业厅办一个新的手机号,路上遇见我们这位老师,于是陪她同去。在排队的时候呢,这位师姐后面站了位男生,他拿着手机对办了新号的师姐惊讶地讲,他们的手机号码只有最后一位不同。
晚上这位师姐打电话给老师让他替她出主意,说那男生发信息来,自发介绍自己在哪工作balabala……一看就是想撩她。老师说得嘞,您也甭矜持了,肯定对他有意思,否则干嘛纠结,哪天把他叫出来,我给您把把关,您不就是这个意思嘛。师姐喜滋滋挂了电话。
于是约了个时间,老师陪师姐“相亲”去了。那天老师坐在一个隐蔽的位置上观察这位男生,那两位越聊越兴奋,老师觉得这不就成了?于是很自觉地走了,还很绅士地把聊到忘记时间的两人的帐付了,而那“见色忘友”的师姐早把老师忘九霄云外去了。
后来他们结婚,老师是证婚人。
因为一个电话号码,师姐遇见了她的爱情。
世间相遇千万种,这样的相遇够偶然,于是冥冥之中就有一种必然。
3
我拥有第一个电话号码时,是初二下学期。妈妈把她的电话连同里面的卡一起给我,就安心地把我和弟弟丢在家里,去了外地。
我一直认为这是我第一个手机号码,也是最后一个。所以上了大学到外省,我对换手机号码这件事很抵触。我坚持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去换了号码。
我那时觉得这种无奈和人生中的分离没什么区别。
但我还不能丢弃陪了我五年之久的号码,就像如果你有一个喜欢了好久的人,怎么能说放下就一下能放得下呢。我留着这个号码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也不过是因为一点妄念不肯罢休,以为岁月可以回头。
一个电话号码,藏着爱过的人,正爱着的人,或者正准备去恋爱的人的名字。爱过的人,无法再拨出烂熟于心的号码;正准备去恋爱的,怀着矜持,又羞于拨出反复咀嚼的号码;唯有正爱着的人,你信手敲出他(她)的号码,通话后张口便可叫出对方的名字,这在柴米油盐的生活中已经成为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因为自然,你都不知道你叫着他(她)的名字时的样子是多么温柔。
隔着电话你感觉她就在你身旁,你答了一声嗯,问她什么事。她说,没事,就想叫叫你的名字。
你听见她在电话那头俏皮地笑,你也笑了起来。
最幸福的事情之一莫过于,你想叫你爱的人的名字,你就能随时叫他(她)的名字,充满底气,也没有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