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感悟 +16财务2+柯冰慧+161333326+18857091980+这片海更蓝

   南国的冬天,没有霜降,但寒冽的北风总是晓得如何见缝插针,即便你从头到脚的武装,依旧会感受到冰碴般的尖锐和刺痛。

    我披上大衣,穿戴好手套及靴子,从玄关处的实木架上取下围巾,往脖子上裹绕了三圈,紧紧掩住口鼻,便去往县城的图书馆。图书馆新进了一批捐赠书,有诸多是孤本。我挟着寒气跑进室内,管理员微微蹙眉,不可理解的看了我一眼。像我这样在寒夜里冒失的闯进来,难免让人想是奇怪的人。

    目光在一堆斜塌塌倚靠着的书籍上略过,不禁间停驻在一本粉红封皮,封面光溜溜的小本上,显然像是女子的笔记本。扉页是一行秀气的小楷:

阿生要随部队去海岛了,今日我同他告别,难舍。

一九五四年十月二十一日

笔记本的内容倒是些惯常的思念之语,只几封些许泛黄的信件,平平整整的像是被熨烫过似的夹订在里面。

亲爱的阿生:

你离开至今已经整整两个月了,南方的冬天尚且如此,北方定然更冷吧。

先前你同我说要随部队前往黄海的小岛,其实我极想劝你。我知道海岛生活定然艰苦,交通又不便,你若生了病能不能及时得到医治?你能不能吃饱睡好呢?一是我十分担忧你的身体,二是出于我的私心,希望你能够留下来。然而,当我感受到你对大海的深切渴望,心下又不忍。我不懂你这份对海的赤忱,但我还是希望你高兴。

阿生,你在海岛,我知晓联系定然不便,但我每天还是在期待着你的来信。你过得究竟好不好呢,阿生。

霜寒露重,望君珍重。

之君

一九五四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之君的信件因不得地址始终未寄出,直到半年后,之君收到了阿生的第一封来信。

写给之君:

之君,一直没能给你写信,我想你定然能够谅解我,我知道,你一向是那般善解又大度的女子。

半年前,我随部队来到海岛,一直处在内陆,而今我是真真实实的看到了海。海果真是蓝色的,是那种最纯粹、最透彻的蓝。之君,我时常闭上眼睛,听海浪拍击礁石的声响,海风吹乱我的头发,我依旧高兴得像个傻子。看着海,腹腔中总涌现那股难耐的情绪,大概是初见你时那样。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半年来,我与驻守的部队一同修建界碑、刷油漆,那一刻我觉得,我就是大海的哨兵,你定也会为我感到自豪吧。初时闲暇之余,我同战友们尝试去种植,然而海岛风浪颇大,又没有什么泥土,自然是不告而终的。但是之君,你切莫担心,从大陆来的补给物资总会定期送来。我从来不后悔我最初的决定,之君我真是爱你,对我这般理解和支持。

之君,我亦极想知道你的境况,希望物资船能够带来你的回信。

阿生

一九五五年七月十三日

此后两年间阿生时常回信,讲述他在海岛的奇闻奇思,之君亦不断给予支持并寄予情思。之君在一九五七年八月十九日信件的末尾写道:

阿生,我常常想,我们的余生啊,能够搬到海边,静静地坐下来,坐在彼此闲散的日子里,听海风的声音,听海浪的声音……

然而此信送出后再无回音,直至一年多后,之君终于迎来了阿生的回信。

写给之君:

亲爱的之君,请原谅我不守信约,断了与你的联系。

一年前,部队守岛时,遇一渔船患海难。大抵是施救艰难又辛苦了些,我患了小病。卧床时,我常想见你,南方的小楼里,方格小窗,泥灰墙体,一盏油灯,灯影幢幢,把墙面和楼板熏得黑糊糊的,而你静静的坐在窗边。

之君,卧病时我想了许多,为人一生,总有属于自己的使命,让你奋不顾身、甘之如饴。守护这片海域,大概便是我终其一生的使命吧。我不愿舍弃你,只我不愿你因我受苦。我有幸遇见你,只悔我荒废你最美的年华。

之君,愿你幸福。

阿生

一九五九年二月二十三日

之君泪流满面,只恨恨地想,阿生,你如何这般自私,为何不问我愿不愿意。之君在笔记本上写了长段的气恼之词,终只在回信上落下一句:愿逐月华流照君。而之君的这封信如坠大海,再无音讯。

一九七九年六月,阿生因援救行动遇难,部队将遗物送给之君。八月,应之君之求,之君随物资船到达海岛。抵达营地,之君想起阿生与她的第一封信中说,海果真是蓝色的,是那种最纯粹、最透彻的蓝。之君轻抚过阿生刷过的界碑,走过他踏过得路,看着他心心念念想着的海。这片海比她所见过的海要更蓝,因为阿生守在这里。

阿生,我渐渐明白了,你不是我的,是属于海岛的。

我拿着粉色笔记本,眼前有些朦胧,轻抚着“之君”秀气的署名,脑海中瞬然闪过一丝惊诧。

之君,是我祖母的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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