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

1.

“消息都通知到了吗?”红泥小院内,一个农民剥着手里的玉米,问站在身后的儿子。

“除了七叔不知去了何处,其他叔爷孩儿都已经通知到了。”

少年人约摸有十七八岁,听他说话的语气却一点儿也不像农家孩子。

“七叔你不用找了,他前两天去凤阳了。”

“哦?凤阳现在正遭农民起义,七叔这个节骨眼上去那里蹚什么浑水?”少年不解。

“去年你七叔来的时候,就指着咱家那张大地图圈了三个地方,一个是兴化,一个是沔阳,还有一个,就是凤阳。现在呢,兴化的陈友谅和沔阳的张士诚都已经成气候了,只有这凤阳还没有丝毫征兆,你七叔的判断是不会错的,他这次去,是要看一看这后起之秀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这农民剥完了一个玉米,有从玉米堆里拿出另外一个继续剥。

“现在农民真是越来越苦了,本来这几年收成就不好,现在各个地方又要造反,这一造反呐,官府就得镇压,可这打仗的钱哪里出?还不是要从咱农民手里一个铜子一个铜子的抠出来。”

他一边剥玉米,一边啰啰嗦嗦的抱怨。

少年站在原地,看着父亲有些出神,他不知道到底那一面才是父亲真实的样子。

从小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和村子里其他家的孩子有点儿不一样,印象最深的就是他上学的那次,按道理来说,像他这种贫苦家庭出生的小孩子,根本就不可能有受到教育的机会,而他靠种地为生的父亲,竟然有钱供他上私塾。而且经常和父亲来往的人中,有一部分很奇怪,他们似乎总是看自己不顺眼,一会儿这个人把他玲回家里折磨一两个月,当自己被折磨的死去活来,欲仙欲死的时候,又会被另一个自己要叫做叔叔的人玲回去训练一阵子,父亲听说后也只是乐呵呵的任由他们折磨自己,这也导致了他格外珍惜在私塾上课的机会,总是抓住任何机会多去私塾里待一会,因为他发现,每当他提出想上学的时候,那些奇怪的叔叔们总是露出奇怪的笑容,现在他似乎明白了,那是欣慰的表情,大概还隐藏着一种奸计得逞的心情吧,少年恶意的想。

他的家族似乎隐藏着许多不为认知的秘密,在这背后是一张盘根错节的网,而维系这张网的唯一节点,似乎就是这个小院子,这个小院子的人,他的父亲。

少年仍旧是一个局外人,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到底在隐藏什么,难道身为儿子的自己,还没有资格接触到他的秘密吗?那谁还有资格知道这些?还有,他的母亲呢?为什么母亲十年前突然离开了?

这一切的答案,终究会有解开的那一天,只可惜,他没有机会知道了。

凤阳,少年决定去那个地方看看,那个地方正遭遇动乱,但对他来说更加如鱼得水,这十几年来,几位叔爷的“谆谆教导”让他练就了一身本事,不管是旁门左道还是正统武功,他都运用自如。然而世事难料,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事情是常有的,更何况是他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雏儿。他这一去,便是一去不返。

2.

三日后……

一匹快马冲破院门,来到内堂。还没等马上的人跳下马,那匹马却已经口吐白沫,倒地而亡,这样一匹宝马良驹,竟然被活活累死了。

“门主,少主他……他……”,此人跳马下跪,声音颤抖,已经紧张恐惧到了极点。

“慌张什么,天大的事有高个的顶着,那小子出什么事了?”农民模样的人正在院子里捆柴,说话的同时没有放下手机的活。

“少主死了!死在一个叫朱元璋的人手里。”

农民手里的活计停下,他手里的麻绳还在打结,绳结没有打上,绳子已经被他勒断了。

“知道了,你出去吧。”

农民拿起另一条绳子重新把柴捆上,语气平淡的对来人说道,那人如获大赦一般快速离开。

“该来的终究要来!”农民看着段成两节的绳子,自言自语道。

“人应该都到齐了,时间提前把,把他们叫过来,我说些事情。”

农民把捆好的柴放到一边,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说道。

“是。”就在距离农民不足三步的距离,一个身影如幽灵一般,突兀出现,回答一声之后又消失不见。

半个时辰时间,八名中年人陆续到齐,院子里并没有看见农民的身影,几人相互看看,其中一人会意,对着空气说道“无命兄,人都到齐了,带我们去主门吧。”

主门,指的是一个地方,也是一个人。

一个人影出现,走到他们面前,淡淡说了句各位请。

怦的一声,九人脚下的地面凭空塌陷,直直朝地底坠落,九人都非普通人,而且显然也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各自施展身法落在地面。洞底漆黑一片,完全不能视物。

“几位大人得罪了。”黑暗中有人说道,语气恭敬。

“我们懂规矩。”八人中的其中一人道。

八张黑布分别蒙住了八人的眼睛,四辆马车早已经准备好了,黑暗中有人引领八人进入马车。马车不急不缓的行走,约摸有半个时辰,马车停下,众人眼睛上的黑布被摘下。

这是一个巨大墓穴,按照规格来看之前应该是一座帝王陵,但这座陵墓只剩一个放在中央的青铜石棺,还有一个早已等待的人,那刚刚丧子的农民。

“诸位想必都已经得到消息了,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死了。”

农民的语气很平静,似乎死的是阿猫阿狗一样。

“大哥,我已经派人去了凤阳,只要您一声令下,朱元璋的头颅在他肩膀上待不到第二天。”

“胡闹!把你的人撤回来,忘了我门的祖训是什么吗?”

农民突然大怒,厉声喝问刚才说话的那人。

“乱世莫争勇……”那人唯唯诺诺的回答。

“但是大哥,兄弟们实在不甘心啊,眼下少主死了,杀死他的却是一个无名小辈,我们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他,杀死这样一个人对大局应该没有什么影响吧。再说了大哥,我一直想不明白,凭借我们的实力,在这乱世之中拿个皇帝玩玩不挺好吗,您为什么总是让我们选择逃避?”

“愚蠢!皇帝轮流做,明年到你家。争一朝皇帝对我们来说当然不难,可你岂不知得江山易,守江山难!这历朝历代的皇室,在灭国之后哪个不是落魄消亡。你莫忘了嬴政的教训!”

农民一番话说完,刚才那人吓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额头磕破了而不自知。他岂不知其中因果,不过是为了在农民面前表一表忠心。若不是当年秦王嬴政家族的炼器士不遵祖训,想贪天下之功,成就帝王业,也不会导致二世而亡的惨剧,更不会有他们这外八门崛起的机会。

“前两天老七从凤阳回来,就告诉过我朱元璋将会是我们的一大劫,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死了是一件小事,唯恐将来会引起祸患。”

“那大哥您为什么……”他的意思很明显,既然提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提前杀了朱元璋,或者现在去杀了他,毕竟按照刚才的意思,朱元璋即使现在不成气候,将来却会是他们的大敌。

“我有一事想问问诸位,诸位可曾记得,我主门一脉是何时出现在江湖外八门的?”农民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大哥说笑了,这件事情兄弟们怎么会忘记,汉丞相张良一手整合了外八门,把原来一盘散沙的外八门凝聚起来,外八门为了报恩,特地把张良一脉尊奉为统领外八门的主门。”

“很好,诸位还记得主门地由来,可今天我想告诉各位你们不知道的事。历史上从来没有知恩图报的人,只有明争暗斗的利益纠缠。报恩?他们是恩将仇报!主门?你们知道主门到底是怎么来的吗?外八门被整合之后,他们清晰的认识到一盘散沙成不了气候,把我家先祖当做共主是最好的选择,可他们又不甘心屈居人下,于是设计了一场阴谋,外八门通力合作,蛊门下蛊,盗门入室,骗我先祖喝下蛊汤,蛊门的蛊汤当真是绝世良药啊,听说那只蛊虫是用一百个婴儿和一百个少女精血喂养的,喝下之后可以洗经伐髓,就是其后人,也仍旧拥有极高的武学天赋,可惜却有一个副作用,就是一脉单传,从此以后,我这一门只有至亲,同处一世的最多不过祖孙三人,远远成不了大气候,却成了挽救外八门存亡,维系各方的傀儡。实话告诉各位吧,我儿子的死,是我有意为之的,这个诅咒到这里该结束了。从今以后主门不复存在,请各位好自为之。”

农民说完这些,摆了摆手,刚才消失的四辆马车悄然出现,同时又不知从何处出现很多黑衣人,他们这次不再像当初那么客气恭敬,而是近乎蛮横的给八人蒙上黑布,送他们离开,因为他们感受到了主人的意思。

八人不敢反抗,异常顺从的进入马车,其实农民刚才说的那些他们何尝不清楚,只是这种事情处在黑白之间,大家都心知肚明,可就是不能点破,这是底牌,底牌一旦掀开,游戏就要结束了,这里是张良的墓穴,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没有丧命无比已经是万幸了。只不过他们未来的路,似乎并不好走。

事实上,农民当初的预言不错,祸根已经埋下。

3.

十五年后,明太祖统一天下,大肆捕杀江湖中人,外八门不能幸免,元气大伤。

传说就在外八门濒临灭门之时,太极宗师张三丰现身,说动太祖放其一马,太祖最终罢手,最终又是张家人救了外八门,这梦魇搬的诅咒,似乎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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