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卫星
我每周在不老屯呆三天,并协助刘辰选拔合格的保安。一个无月的夜晚,我们击退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土匪的袭击,冲突中,我的大腿中弹受伤。
刘辰在医院里对我说,你不觉得这些人不像是散兵游勇吗?
这些人战斗素养不低,而且人数不少。我说。
我决定了,搬迁。刘辰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大笊篱带不走啊!我说。我们经常把50米射电望远镜戏称大笊篱。
设备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数据,我深信他们的目标是数据。他打开病房的窗户。你好好养伤,等你好利索了我们研究搬迁方案。
为了安全,这次受伤妻子和女儿并没有来看我,我也尽量对她们说,对于一个雇佣兵来说这无关紧要。从纳米比亚回来后,依旧聚少散多。偶尔通过视频了解下女儿的情况,最近学业紧张,她们都住在学校里。
无聊的时候我到马路边的投币机去找年华网聊,尽管克隆人获得了公民权,但无论他们出现在哪里,都会像遇到怪物一样。他说他皈依了佛祖,现在西藏江孜的一座寺庙里学佛。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年华说,我现在坐在纯净的星空下,那里是我们的故乡。构成我们身体的元素,都来自超新星爆发,我们都曾是星辰。我的思绪在那遥远的太空,月光如水。
伤愈后,我们在水库边烤玉米,讨论搬迁,袅袅的炊烟飘过渐渐西沉的天蝎座。
七月流火啊,七月流火。司机吴师傅望着红色的心宿二感叹。初秋的风吹过,竟然感到一丝寒意。
方案很简单,刘辰说。大队人马放弃设备,通过公用交通工具走,然后到昆明集合。我们几个带着数据,驾车直奔禄丰,你负责保护数据。
就那台30年前面包车?我从烤的漆黑的玉米后面伸出头,很不信任的问。
我们还有一辆宝贝。吴师傅嘿嘿笑着。2016年产的兰德酷路泽,才不到25年车龄。
在销毁掉所有数据后,我们把射电望远镜的升降机焊死,刘辰恋恋不舍的说,或许还有机会再使用它。我检查完弹药,督促吴师傅检查完车况,抱着枪就上路了。
随着形式的恶化,越来越多的人饿死,到处是武装分子抢劫,散落在各地的科学家们的据点也越来越少,很多科学家去了局势相对稳定的云南。
从昆明到楚雄的路况还算可以,几十年前的高速公路已经荒草丛生,居然还能通行,除了偶尔有山石塌方影响了通行速度。我们缓缓驶入了群山之中的禄丰。
禄丰的恐龙化石群是世界上最大的恐龙发掘现场之一,在战争之前,这里进行了大规模的恐龙化石的挖掘和修缮。许多前来进行跨学科学术会议的科学家在战争开始后就没有离开,因此这里成了最大的众多科学家聚集地。
虽然好奇心很强,但此刻我对科学家们的学术探讨并不太感兴趣。我检查了整个环境的安全情况,残存的太阳能摄像头工作情况,然后找到这里的保安主管,商讨下一步规划。做完这一切后,我才去跟上刘辰,看那些吵得焦头烂额的科学家。
刘辰正在和一个年轻人紧张的核对数据,对,把这组数据导入我的模型。头发如鸡窝的年轻人盯着显示器说。反重力,没错,他脸上洋溢着成功的喜悦。外星人的卫星使用的是反重力技术!
喂?我悄悄的拉住刘辰说,能给我介绍个研究恐龙化石的科学家么?我没有告诉他我儿时的梦想之一就是做一个研究恐龙化石的科学家。
他有些不耐烦的放下手里的设备,带着我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邢博士,曾是加拿大阿尔伯塔生物系的教授,目前能联系得上的水平最高的恐龙方向的大师。刘辰指给我一个秃顶的老头,正在和另外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争论的不可开交。
先生们,安静一下,给你们介绍一位我的朋友。
两位老学究停顿了一下,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
这是李福喜先生,参加过克隆人战争。刘辰匆匆介绍完,就转身出去了。
两个老头回过头继续争吵,我很尴尬的站在他们面前。于是我找了一个凳子,坐在旁边听他们吵架。从他们的争论中,我大体了解到另外一位老教授,是鸟类学专家。
在我听得昏昏欲睡又不方便贸然离开的时候,俩人安静了下来。年轻人,邢博士开口道,你相信恐龙的智商比人类高吗?
我苦笑一下,博士,我是外行,对这方面不了解。
旁边的鸟类学专家嘲讽到,它们的后裔至今都不如人类聪明。
战争爆发的时候,我在辽宁。半个世纪以来,辽宁的化石填补了恐龙到鸟类的进化证据链,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了。我当时正在研究的课题是恐龙的头骨里的奇异突起,我发现所有恐龙都有这个突起,虽然很轻微,轻微到让人忽略不计。邢博士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困惑。老朱你是不是也发现了。
被称作老朱的鸟类专家说,这是恐龙类动物的特征吧,我在鸟类头骨里也发现了,而且比较奇妙的是这些突起里,有金属微粒。可惜我做这项研究的实验室在北京被炸的粉碎,当时一个意大利的研究团队和我们有过交流合作,我们认为这个突起和鸟类辨别方向有关。想想看,在身体上有一个类似磁铁的装置,可以判断地磁极的位置,所以它们才能迁徙几千几万公里不迷路。
我好像想到了什么,从恐龙时代到现在,地磁是不断变化的,我说。6500万年以来,如果是依赖地磁极的话,它们还是会迷路。
你的意思是,它们依赖的不是地磁,而是卫星?刘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背后,他说。
这怎么可能!?邢博士和朱教授异口同声的喊道。
但是喊完后,大家立即陷入沉默。朱教授抓起手边的电话,小马,你过来我请教你一个问题。
从基因角度来说,在身体内植入一个类似GPS的设备并能遗传有多难呢?我想人类几百年内做不到吧?但是,如果是一种高科技的外星人,技术上是可行的。马博士是基因方向的专家,他用一些专业的知识给他们画图讲解,我听不太懂,就去给老教授们倒杯水。
我相信。邢博士最终开口了。
那不是什么外星人的卫星,而是白垩纪的恐龙留下的,现在的鸟类还在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