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能分割世界的桥

  昨天下了夜班,浑浑噩噩地睡醒,习惯性地打开朋友圈,却意外被一群十八岁的少年刷屏了。

  有近来熟悉远却陌生的面孔,有近来陌生而过往熟悉的身影。男孩嘴上的绒毛,女孩头上的刘海,高中校服与大头贴,篮球和周杰伦,一并在这已经不年轻的朋友圈开放着,讲述着自己也曾年轻的一段往事。

  我从来都是个复杂的动物,我的思绪像是小时候高高柜台上的闹钟,从来都未停止过对逝去时光的怀恋。于是,在2017年的尾巴上,我决定拿起笔,再怀恋一次,放纵一次,哪怕写出的东西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一抹光华,而是如今的一抔流尘。

  那一年,2010年,我十八岁。彼时的山城,还是一个小小的山城。不像千里之外的另一座同名兄弟,有着鼎鼎大名的火锅和直辖市的傲人身份。作为首都的后花园,她更像是一个任劳任怨的女佣,穿着朴素,低下头,干着不知道是分内还是分外的工作。而我的母校,便是她为数不多的高中里面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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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以并列第一的成绩考入我们班的,但有趣的是,只需要再多两分,我就可以去到所谓“实验班”,所以我虽然是第一,却是个鸡头,远没有凤尾来的好看漂亮。再加上我的适应能力一向很差,于是在十七岁的尾巴上,我又一次失去了换班的机会,被定格在了“普通班”。

  学校是寄宿制,即使是市里的同学,也不允许回家,只有在周日的上午,进行最后一轮上课后,可以回家吃个饭,洗个澡,玩会游戏,晚上7点多,继续回到教室里学习。我家离学校不远,每个周末,父亲会开着他的二手捷达来接我回家,家里是早已备好的午餐,或是萝卜炖羊排,或是酱龙骨,亦或是粉蒸肉等等大餐。现在想想,可能胖是注定的,在那个一切为了高考的年纪,除了学习,剩下的时间几乎是饭来张口般随心所欲。

  学习的日子虽然艰苦却也充满了乐趣,学校禁止的手机也被我偷偷锁在柜子里。每个星期带回三块用的空空的电池,回家充好电,晚上下课后接着躲在被子里面看海贼,聊QQ。舍友是有趣的,会带来各式各样新奇的东西,会讲着哪里听来的段子和八卦,会谈论着篮球游戏女生等等男生感兴趣的话题。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在熄灯以后憋不住大笑,然后被宿管阿姨破门而入。


  以上,是我十八岁的生活。每一年我都会被一些怀旧的小玩意所感动,拨动心里的那根弦,我的心里似乎有着千言万语,那个十八岁的少年,他就在那里,等着我用笔把他唤醒。然而到今年,我却悲哀的发现,除了能够想起十八岁的生活之外,我的那些鲜活的记忆,那些要好的朋友,那些奋斗的痕迹,那些难忘的记忆。却似乎正在一点点的剥落,风化,离我而去。

  那个拥挤的大教室,头顶上呜呜的风扇。吵闹的食堂,安静的晚自习。考试,学习,传纸条,在语文课上写好多好多青涩的文字,前桌的姑娘下了课从身边走过,带起一缕清风。

  可我,却不知道写些什么好。看了一眼电脑右下的日期,没错,已经是2017年的年底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十八岁的少年,在风里笑着的少年,已经一点点失去了当年的样子。忘记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忐忑,忘记了录取的兴奋,忘记了那些年一起跑着笑着跳着的伙伴。甚至对于象牙塔的记忆,也有了些许的迷失。

  我想把他摇醒,问问他,喂,你怎么了。

他有些迷茫的看着我,问我是谁。

我急不可耐的回答他,我是2017年底的我,是25岁的我,是从长安来的我。

他笑了,笑容在年轻的脸上显得那么自然。长安好吗?他问我,我对长安的印象,只有武林外传的佟掌柜,那一口陕西方言。

我回答他,长安很好,雁塔很高,曲江很美,城市很大,比山城大得多。有地铁,有机场,还有往北京和成都去的高铁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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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吃的还习惯吗?他调皮地说。你看看我的肚子,还有什么可问的吗。我白了他一眼。你也想不到,一个华北平原长大的孩子,有一天也会爱上各种粗细不一的面条吧,尤其是一种东西,叫做三合一干拌。我得意地望着他。

你为什么留在长安?他问我。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我下定决心逗逗他。

坏消息吧,你也知道,我是个悲观主义者。他说。

坏消息就是,你想去的天大和大工,都没考上,你的高考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失误。

他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一下,随后却又强打精神,那,好消息呢。

清风拂渭水,明月满长安。我故作神秘。

他一脸不解的看着我,随后拿出一个滑盖手机,在键盘上面按了几下,等了五分钟,我看到他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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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是2017年的你,那你…毕业了?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嗯。我重重地点头,表示肯定。

那你现在…他紧张地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我。

放心,研没考上,工作了。我无所谓地对着他笑了。

累吗?

能不累吗,夜班刚睡醒,饭还没吃,就顾着和你聊天了。

那别的事…还能跟我说说吗?他声音变小了,我感觉得到,他对我的态度带上了一点敬畏和疏远。

你怎么对你自己还这么客气。我噗嗤一声笑了。好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大学的时候找了女票,现在感情很好,行了嘛。

他嘿嘿地笑了。我没说要问这个。

你想什么我还不清楚?我笑骂到,表面正经内心闷骚。

辛苦你了。他突然转过身,把手放在我的肩膀。

怎么,知道我辛苦,还不好好学习啊。我拿开他的手笑道。

也许这未来不是最好的,也许不是现在的你想要的。但却是最真实的,这几年的人生,真的特别开心。

我转过头去,迈开步子。

你去哪?他焦急地问我。

天机不可泄露,再说怕是要遭天谴哟。我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

对了,明年暑假去张北的时候,好好听一个叫万青的乐队,你会爱上他们的。

——什么?

——我说,再——见!

我头也不回地走下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前晃动的人影中。

但很快,我又停住了脚步。

——大哥你不是吧?我记得我17年底励志要减肥的,您这是…?我一脸茫然。

——少跟我嬉皮笑脸。对面的人自己却先笑了。小伙子,再努把力,我现在过得还不错呢。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边笑一边用力地跑开。


2017.12.31 于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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