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家常

        已经到了2016年的十二月底了,天气在圣诞节之后骤然转凉,气温一下子下降了十多度。数九寒天的淫威下,一向只注重风流,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我,受不了母亲一遍又一遍的唠叨,穿上了臃肿的棉袄外套。

       前几天,城市的年轻人们都在忙着筹划怎么过平安夜和圣诞节,我就忙着准备着24号的单位面试。这是我自去年毕业之后的第一次巨大考验,第一次得到一个竞争一份正经工作的机会,通过市安监局组织的笔试和资格复审之后,我顺利的进入了面试环节。

      父亲和母亲每天打无数个电话嘱咐我好好准备,强调这是我人生的重大时刻,最后还是不放心,着急忙慌的从农村的家里赶来了市里。面试安排在了平安夜这天的下午两点,临出门前父亲和母亲比我都着急,一个劲的叮嘱我不要紧张,不要着急。本来还能把这次面试平常心来对待的我,反倒被二老弄得紧张忐忑开来。

       随着年龄的增大和阅历的增长,我比以前更加能理解父母,虽然嘴上说不出来,平时含蓄的表现不出来,但我心里是明白的。我笔下所写的父亲和母亲的着急,实际上是二老对我莫大的期盼,天下间为人父母者,哪个不是每每都殷切盼望着子女能够出人头地,工作和生活顺心顺意。

       这是今年父亲和母亲第二次来市里陪我小住,让我这平时冷冷清清无人到访的租住的小屋顿时变得人气满满。今年的五月份,毕业将满一年四处漂泊打工的我最终得以在自己的家乡巴彦淖尔市落脚,在市国土资源局谋得了一份差事,这一难得的机会是远在呼和浩特的大姐打来电话告诉我的,当时我正在陕西省榆林市一个方圆十里廖无人烟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小镇上的一个露天煤矿里起早贪黑的履行着一名现场带班队长的职责,消磨着自己的时光。这一难得的机遇让我离家的距离从几百公里缩短到了四十公里,一下子感觉自己的人生里又阳光普照了,身上的干劲更强了,背后的依靠更有力量了。

        离家的路程近了,座客车也就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这也方便了我每隔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家一趟改善自己的伙食。两个多月前的国庆小长假我回了趟家,正好赶上家里农忙秋收,硬着头皮和父母割了两天葵花,我就打着单位有事要回去处理的借口逃也似的溜回了市里。习惯了有事儿坐着敲电脑,没事儿躺着玩儿手机的我只两天就受够了这种苦,而父亲和母亲就受了大半辈子。就在我要走的前一天傍晚,忙得火急火燎的母亲还是放下手里的农活给我准备好了要带上的咸菜,煮熟包好了的玉米,洗干净装好的柿子、茄子、香瓜等等家里能带着的吃的。节俭了大半辈子的母亲告诉我说,要是缺什么了就给家里打电话,二老不能亲自送来的时候就从村里的车上给我捎过来。城里买来的东西不干净,自己种出来的吃着才放心。而且出去买菜路太远太麻烦,担心我出点儿事故,更何况还得花不少钱。母亲为我考虑到了方方面面,我反而不忍告诉母亲其实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面凑合着吃的,很少在家自己做饭。家里拿来的好多东西都是放了好长时间坏了就被我扔掉了,今年中秋家里带来的母亲和奶奶亲手烙的月饼,大部分都起了斑点长了绿毛被我扔掉了。第二天一大早,父亲提溜着给我带着的大包小包走在前边,他要送我去村口等客车。母亲本也想出来送我的,但屋里还烧着火做着饭,只好作罢。走出老远我回头看到母亲和年迈的爷爷奶奶还站在大门口瞭着我,我仿佛看到了他们眼里满溢着的不舍和挂念。转过头看着走在前面父亲像我小时候一样伟岸的身影,但是却明显变得缓慢下来的步伐,不禁湿润了眼眶。

        秋收之后,稍有清闲下来的母亲终于还是忍受不了折磨了她大半辈子的老胃病的疼痛,母亲打电话给我,问我有没有时间陪着她到医院检查一下。母亲的胃病是早有的顽疾,我不止一次听她说过自己胃不舒服,经常一阵一阵的揪着心的疼。父亲和母亲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最近的两三年里,父亲的咳嗽愈发严重,经常咳到倒不过来气,这必然和他常年抽烟不无关系,但更多的还是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母亲不大不小的手术也做了两次,往往刚医好了旧疾就会有新的病症出现。大姐和二姐经常在电话里跟我说,父母亲的一身病都是从小病小痛忍成了大毛病,直到属实忍不了了才想到治疗。父亲和母亲节省惯了,供着我们姐弟三个的学习和生活费用,保证我们仨的生活质量从来没有比别人差过,什么活都舍不得指给我们。巨大的生活压力导致他们小病小痛能忍则忍,忍不了了就花点小钱买点暂时缓解疼痛的药凑合,接着忍着。农忙时还能勉强忍受,一闲下来,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伤病就像猛虎一样找来了。

        从客车上下来的母亲不出我意料的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我知道那一定是带给我的好吃的。劳心劳累的母亲就算是来看病都不忘给她心心念念的儿子带上所有家里有的吃的。

        好在做过检查之后并没有什么大碍,只需在平时注意饮食调理就好。检查完之后的母亲陪我小住了几天,每天细心为我准备一日三餐,整理打扫屋子。就这样陪我呆到了礼拜天,母亲含蓄的向我提出要回家了。她说家里秋收还有一些扫尾的营生,担心父亲一人做不来。其实我心里清楚,母亲是受不了这种寂寞。在村儿里,她可以出去串门聊天,和村里的大爷大娘打打麻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里,想找个聊天的人都没有,想出去逛逛又认不得路,好不容易捱到我下班回家,也只能看我低头摆弄手机。

        母亲回去之后的半个多月,父亲来过一次,是为了来给我送一些猪肉羊肉。家里刚杀了猪宰了羊,我因为工作太忙没有回去,怕我嘴馋,父亲就亲自给我送来了。

        父亲说家里还有事,第二天就着急着回去了。和我待着的那个晚上,父亲还是像往常一样,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烟。烟雾缭绕中,我发现父亲的面庞更显黑和瘦,头发更显花白,连以前一直被我嫌弃又多又黑的圈脸胡也都根根泛白了。父亲是一个比我更含蓄的人,从很小就开始烟不离手,我们姐弟仨多次劝他戒烟,甚至曾为此严厉斥责过他,父亲从来不为所动,从父亲的眼里能看出他理解我们都是为了他好的心意。父亲还爱喝点小酒,酒量太差的父亲基本上是逢喝必醉。父亲的另一大爱好是吹拉弹奏,这也是让我非常吃惊和佩服的。父亲会吹笛子,会拉二胡,会打扬琴,在村儿里他们还有一小乐队,几乎每天都会坐在一起练练手。今年镇上刚好要组织一场比赛,听父亲说他们很有信心拿下头奖。

       父亲不擅表达,就总是闷声不响的干农活,闷声不响的护着我们姐弟仨,为我们铺路搭桥。

        面试结束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天已经黑了。把面试通过的消息告知了父母,他们都要乐开花了,迫不及待的打电话通知了同样在家焦急等待结果的爷爷和奶奶,在呼和浩特上班的大姐和远在齐齐哈尔的二姐。

       夏天刚过完八十大寿的爷爷奶奶比我还要激动,他们更加期盼自己的宝贝孙子能够出人头地。爷爷和奶奶从小就非常疼我,有什么好吃的第一个就会想到给我留着,直到现在。在乡里上学时,奶奶每天都会给我拿上五毛一块的让我买东西吃,后来去县城里上学了,每两周回家一次,奶奶的五毛一块就升级成了十块二十。今年,爷爷和奶奶的身体比起去年更差了,奶奶更是因为血管硬化住了院。我记忆里背着我买零食的爷爷和一场麻将打半天回来还给我熬我最爱喝的红豆粥的奶奶,真的老了,二老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我安家立业,结婚生子,我们这一大家子四世同堂。

        大姐和二姐也很替我高兴。二姐嫁到了东北,现在和姐夫做着小生意,已经好几年没能回家过年了。今年夏天偷空带着外甥女回家住了半个月,正好赶上爷爷和奶奶的八十大寿,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全都高兴坏了。遗憾的是大姐因为工作太忙抽不出空回来。

        大姐是我们姐弟三个中最顾家的,什么事都在为这个家考虑。大专毕业后拿着五百块钱只身出来闯荡,从没和家里喊过苦叫过累。最近这些年,父亲和母亲的衣服都是她给买的,我上大学时,并不宽裕的大姐毫不犹豫的给我买了台笔记本电脑,还有去学校报到时的飞机票,在这期间也没少给我买衣服,打给我钱。去年我毕业时在呼和浩特找工作,一直都住在大姐的出租屋里,生活起居吃的用的都是大姐承担的。从小到大,我没少惹过大姐生气,大姐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对于生活,即使多苦多难,大姐从来没有抱怨过,家里的人过的好,她就觉得够了,一如往常。

        二姐呐,从小性子就直,有什么说什么,但也是最受得了的委屈的。我至今都记得上小学时每天中午都在二姐的宿舍吃饭休息。看似柔弱的二姐更是一个人从包头闯到大连,又从大连闯到了东北黑龙江,最后在佳木斯安了家。二姐很宠我这个弟弟,我初中高中用的手机全都是他邮寄给我的。手头拮据的时候,也是二姐第一时间打钱给我。现在二姐和姐夫生活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幸福美满,全家人都为她感到高兴。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提出带父亲和母亲去街上逛逛。在商场,父亲花一百块钱买了一双皮鞋,父亲是爱穿新衣的,但他舍不得买更好的,一直念叨着超过一百块钱的话就不买了。母亲什么都没有买,一直嘀咕着要给我买一条棉裤,怕我冻着。今年年后,我就二十七了,父亲和母亲仔细地为我结婚攒着钱,很长时间都没有添置过衣物了。

        下午,父亲顺路从商场去了车站,他今天就要回去了。看着他一路上笑眯眯的样子,母亲说是因为买了新衣高兴,可我知道,那是父亲在看到儿子终于稳定下来之后的心满意足。母亲和我直到给我选到了合适的棉裤才回家,天已经完全黑了。刚到家的母亲一刻也没有歇息就开始准备晚饭,仿佛忘了自己是因为胃病复发来我这里恢复治疗的。                         ——完

        听一首歌,看一部电影或电视剧,或许是看到一些老物件都会有感而发产生一股停不下来的想写一些东西来抒发内心想法的冲动,比如昨天的《少年郎》。今天没有我最喜欢的NBA球队马刺的比赛,便打开播放器打算看会儿电视剧打发时间,手贱点了“猜你喜欢”选项卡,就看到了《傻春》这部我看过不下四遍的电视剧。花一上午的时间重温了这部电视剧中让我印象深刻的一些片段,再结合着电视剧的片尾曲《大姐》,一定要写一篇文章来“发泄”的冲动又抑制不住的涌上心头,于是就有了这篇《聊聊家常》。

        我这人吧,今年虚岁二十六,岁数不大,感慨不少,要命的是有感慨就一定要写下来,这就是中学课本里写的“少年不识愁滋味,独上西楼强说愁”吧。写就写吧,毛病还不少,爱在文章中塑造老气横秋的感觉;爱写实,却又为了吸引读者厚颜无耻的在文章中把一些内容夸大。只望各位读者多多海涵,批评指正,不胜荣幸。

                                    ———写于2016年1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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