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一定会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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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写些东西，打开的新建Microsoft Word 2007的内容是你的悼词。八月底的那一天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进去形成的文档。立即按下Ctrl+A，全部删掉，不愿再看。回忆中总是有些是你不愿、不敢碰触的东西。不知你在那边是否安好，没有我们的陪伴，你是否会想念。先前的你也是一个从来不说脆弱语言的人。顽强任性的品格，家族遗传的基因。

四十八岁年轻的生命。你没有等到你的第一个孩子工作之后给你买的礼物，你没有等到可以看着漂亮的儿媳妇入门，你没有等到你的可爱的孙子出生，你没有等到你的侄女带着你去世界的各个角落转转……你没有等到的太多，你留给我们的也太多。年前在首都做过心脏病搭桥手术，从你的腿部截取血管，直到为你穿永不用再换的衣服时我才了解。之前问你的手术情况，所有的回答都是“挺好”。八月七号那天，天气突然转凉，大早上你起来忙碌生意，穿着短裤，随后几分钟，突然头疼欲裂，开始往外吐。之后我们才知道开始吐的那一刻，所有的事情已不可挽回。五天在ICU病房外的彻夜等候，每天只为下午四点可以探视的那十分钟。第五天下午的时候，想回家换件衣服。凌晨三点接到要把你拉回来的电话。放下电话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呢？

四五个人把你从车上抬下来放到一张小床上，家里其他亲戚开始布置下葬用的物品。无非是些毫无意义的习俗。站在堂屋门口，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你，泣不成声。若你能够再答应我一声，我愿意拿我十年的寿命来换。二十年我也愿意。可是我知道，你再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了。偶尔停止哭泣，等重新反应过来，需要向自己确定，躺在那儿的确实是你。确实是你。坐在旁边的地上，泪眼模糊地看着你。事情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你要是能坚持到十月份，我就可以用我的第一份工资给你买礼物；你要是能坚持到今年冬天，就可以看到儿子结婚；你要是能坚持到明年春天，你的孙子就可以看上他的爷爷一眼；你要是能坚持到下年五月份……我不能有太多奢望，不应该有太多奢望。可是你至少应该留下一句话，何必残忍至此。

用棉花为你净身，手指碰触到你稍有僵硬的皮肤，起初的一刹那，陡生凉意，夜晚再次想起，湿泪涟涟。那是我不曾握过的一双手，第一次相握，确是在那样的时刻。许多人在你走后为你忙碌着，按照村中的习俗准备仪式，可我厌烦这些仪式。真正伤心的人没有心思准备这些无意义的事情。若是这些仪式、习俗可以让你活过来，那我即使把它们准备一百遍也愿意，可是事实并非如此。你是不会再回来的了，无论我们准备些什么。也有很多人过来看你，拿着泛黄的纸和鞭炮。他们来了，走了，来了，走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你的双手，那种微微僵硬的感觉，眼泪默默从眼角流出，告诉自己，你是真的走了。多么希望我是在外上学，回到家就可以看到你，可是为你擦拭身子的动作是那么清晰，触摸到的你的脸颊、眼睛、鼻子、胡子、下巴、肚子、手指、脚趾，为你那双黑色布鞋系的麻绳。你是走的最早的一个，是有多么讨厌这一家子，让你走的这么决绝。

距离你离开快要三个月的时间，却似就在昨天。我知道，我回去之后还会看到你，即使是在南边的麦田里，你已化为一块带字的石头。我只是外出了，你还在家等着我，只是你不会再去找我，只能我去找你。

等我的时间，希望你不会太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