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海清清
松明大叔望着炉子里红红的火苗,半晌没有说一句话,炉膛里冒出来的火苗烘热了他那瞎了一只眼睛的半边脸。墙角坐着女儿松雪,身上披着羊皮棉袄,一件厚厚的羊皮大坎肩搭在腿上,旁边是一张用羊皮褥子和皮大衣包裹严实的床。
房子外的雪已经下了几尺深了,但是仍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要是再这样下下去,我们恐怕就没得吃了。女儿松雪跺了跺有点冻僵的脚说道。
关键是,还得防狼,这样的天气饿狼找不到吃得,最容易伤人。松明大叔叹了口气说道。
爹,我今天怎么没见着白爪?松雪又问。
哦,今天让他去你蒙山大叔那了,招呼他们那边多过来些人,现在天成又不在,咱爷俩可抵抗不了饿狼的袭击。说着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一把已经发出黑色光亮的狗哨。
白爪是松明大叔养的一只猎狗,今年3岁多,身材高大,浑身漆黑,只有四只爪子是白色的,松明大叔管他叫白爪。
这个黑亮亮的狗哨是很多年前就有的,那一次,他带着白爪的老娘从雪地回来,遭到几只狼的袭击,结果弄瞎了一只眼睛,连白爪的老娘也为了救他丧了命。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点心里发寒。白爪是唯一活下来的一只小狗。
白爪,白爪。松明大叔自有一套训练狗的方法,他把白爪训练的跟人一样,极为灵性。
突然外面悉悉索索地动了几下,松明大叔拿了那把老枪管,从门缝里挤了出去,眼见外面有绿光,黑暗中一双饿狼的眼睛在贪婪地闪着。
雪儿,你生好火。松明大叔说:枪里没有子弹,只能装装样子。
那绿光见他出来举着灯,又端着猎枪,似乎是绕到房子后面去了。
松明大叔不敢动,他又一次挤进了门缝,关好门后,突然窗户外面一阵嗤啦啦的声音。原来,这饿狼看到松明大叔进了屋,竟飞也似得爬到了窗户上,它开始发出狗一般的吱吱的不耐烦的等待声。
窗框是铁制的,饿狼的头无法探进来,他疯狂地嚎叫着。
松明大叔拿起了一大块木头,在炉子里点燃了,对着窗户狠狠地撞了过去,饿狼慌忙向后闪开了。
过了不一会,饿狼又开始在门框上乱抓。
松明大叔和女儿紧张的盯着门口,眼见着门也渐渐被抓破一个小洞,从洞里探出一只爪子来,松明大叔从床底下抽来一根叉子,朝狼的爪子刺去,狼惨叫一声,向后退去了。
炉子里的火苗越来越弱,这时候,又是悉悉索索地的一阵声响。
听声音,不像是一只啊。松明大叔从屋子里拿了最后一根木柴,扔在了炉子里,松雪眼神恐惧地看着门外。
爹,你倒是不该让白爪出去,说不定还能抵挡饿狼呢,这一路上挺远,它要是遇上狼群,不就回不来了嘛。松雪带着哭腔说。
你懂个啥,这白爪虽说是条狗,但是我交代他的事,他肯定会给我完成的。松明大叔有点不耐烦地说。
他突然想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把狗哨放在嘴里吹了起来。
寂静的深山里,大雪夜。
哨子声像一条长蛇般蜿蜒着去了远方,那门口的狼似乎有点松动地嚎叫了几声,又开始了疯狂的再次进攻。
松明大叔从墙角抓起一把板斧,只要看见狼的身体,马上就砍了过去。
门也是铁框架,狼只能扒掉门上的木头,松雪颤巍巍地去捡地上的木渣,松明大叔本能地掩护着。
大约有半个小时,他们就在这样的恐惧中僵持着,远处突然传来清晰的狗吠声。
松明大叔一愣,马上又缓过神来:雪,准备好家伙,白爪回来了。
接着又听到一阵阵嘶叫声,几声枪响过后,似乎已经有几只狼应声倒下了,在房子外面的空地上,燃起了火焰,映照的雪地发起亮光,变成了橘黄色的,火苗在跳跃着。
松明大叔跛着脚对着外面大喊:蒙山,你们来啦?
外面传来一个高亢清亮的男中音:大叔,我们在外面,你们可真行哪,外面有几十只狼,我们来了五个。
是连图,爹。松雪脸上现出了笑容。
房子周围早些日子已经用木头和部分铁皮包起来了。
松明大叔的腿前段时间受了伤,走起来不是那么方便,但是这时候,他有些高兴地吹响了狗哨,外面传来狗着急的吱吱声。
这时候,在只有木头,没有铁皮的地方突然有一个头恶狠狠地探了进来,松雪看到一只饿狼白森森的牙齿。
外面的枪还在响,狼群在慢慢地撤退。
松雪大叫:快来后面,这还有一只。
外面依旧被狼群围着,五个人都在紧张戒备,突然一阵声音又响起,接着松雪听到了撕咬声。
原来,白爪已经冲了出来。饿狼的尾巴倚在屋外的墙上,松明大叔拿着叉子使劲朝外戳去,白爪从正面和饿狼搏斗起来。饿狼被前后夹击,一直在打声东击西战。白爪紧紧咬住,不让它有逃脱的机会。
松明大叔透过窟窿看到,白爪浑身是血,就像多年前他看到白爪的老娘一样,他从屋子里拿起一根长铁棍,准备挤出门去。
松雪拦住了他:爹,您还是别出去了,我去看看,您关好门。
松雪提了一把锄头,蹑手蹑脚地挤出了门缝,她听到屋后依旧有撕咬声,且声音越来越弱。
远处的狼群在火光映照下打转,连图正倒退着身子朝门里靠近。
松雪,白爪真不错。连图说。
快去屋后救白爪。松雪紧张地喊着。
连图退到后面的时候,饿狼已经奄奄一息了,白爪也支持不住地趴在地上,脚下斑斑血迹。
连图伸出手,摸了摸白爪的头,白爪费力地抬起脖子看了一下他。
这时候,东方泛起了鱼肚白,火苗还继续在燃烧着,在雪地里留下一片片黑色的印记,从这里好远处望过去,一条长长的血路延伸着到了看不见的地方,在雪的映照下,像是一条红色的花边带子。
白爪在去的路上就和饿狼搏斗了。连图说:到我们那的时候,就已经浑身是血。不过还好,它坚持着和我们返回了。连图眨着眼睛又补充说。
这大雪夜,人很不容易辨别方向,只有狗和其他畜生可以。蒙山大叔说。
松明大叔眼神迟疑了,他吹响了狗哨,看着白爪眼睛睁开,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天终于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