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3-09

《凄惨》


陈枫大概是我最熟悉的陌生人了,我记得他一个人走在冷风中,一脸享受的样子,但我却觉得这很凄惨。要是让他说,他一定会说,“我可不是这样想的”,就像很多活的“凄凉”的人,觉得自己过的很好。当然也可能是很好,我不想过多评价,也不想强调这些。

陈枫没有过女朋友,总是读来独往,话很少,就是在宿舍里也不怎么说话,常常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身体羸弱,显出一种憔悴的病态。没有见过别人真正关心他,也没有什么社交,也没听到过家里打来电话,我猜测他可能是个孤儿。那他怎么长这么大,谁给他的学费上学呢?关于他,我脑海里总有一大串疑问,当时我对周围的人充满了好奇,我总是试图通过观察看到一个人的背景和生活状态,思考导致这些的原因,想要一鸣惊人,想要傲慢的俯瞰世界,并且盲目自信的以为这样的时代很快会到来。我把陈枫作为观察对象,试图从这个无比孤独的人身上找到孤独的共性,寻求一种光明的信仰。我小心翼翼的关注着他又不能被他觉察,我看见过他一个人在湖边一动不动的坐了很久,我七点路过湖边看见他到我晚上九点回来他还在那,我怀疑这两个小时他都没动过,姿势一直保持着。我甚至怀疑他正在犹豫一个终极的人生问题:“生还是死?”

有时我会觉得他的人生毫无意义,不如死了算了。但是我觉得事情会有转机,苦难总会过去,不到一个临界点的时候,还不能够放弃,可我又觉得孤苦无依的感觉实在是悲凉,而更可悲的是无人理解。我甚至说不清我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理关注着他的动向。我觉得在他心中一定有无限的悲伤,却只能静静发呆,让忧郁折磨着自己。

他喜欢在夜里久坐在湖边或者躺着,这是他最常见的状态,我总能在一些黑暗的角落看见他一动不动,就像一棵树,像死亡一样永恒的静止,似乎连接着无限和永恒,像是永恒的孤独,像是有形的孤独,在黑暗中疯狂生长。

直至他离开的那天,我都没跟他有过接触,我的研究和思考也没有任何成果,失败的理所当然,因为我没有付出行动去接触,只是空想着、期待着,却全然不清楚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一个路人甲、一个看相同事物太久了的路人甲,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的看着。

很多年后,当我再次回忆起偷偷观察他的那个阶段,想起尼采说过的话:“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他就像是尼采口中的那个深渊,当我默默看着他,只是看着而对他的苦难无动于衷时,他也许正通过“黑夜”这双眼睛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觉得我罪大恶极,默默的看着一切由好变坏、变好然后更坏,逐渐的堆积到不可控制,就像癌细胞一样扩散,而当我反复的想当时应该为他做点什么时,只有一种清晰的无力感。

我有时候觉得,如果我当时真的冲动的去做了,也许事情会变的不一样,但随后我就失望的发现,事情变的更坏了,我无法控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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