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路（七）

随着车子的行使，两边的建筑物在逐次向后退去。早春的北京，万物尚未复苏，下午五点，天就已经逐渐暗了下来，伴随着微风的北京，让人觉得有点凉。坐在汽车后座上的常林和子欣没有交谈，都各自看着窗外，两个人都在安静思绪，准备面对即将到来的会面。一家至亲的见面，以父亲派司机去酒店接儿子拉开序幕，多多少少也让子欣明白，今晚的会面，不会轻松。

车子驶离大路，拐了几个弯，进入了一个高档别墅区。虽然在渐渐变暗的天气下看得并不清晰，子欣还是在每栋别墅的轮廓中，看出这是一个颇具品味的欧式别墅群，常林父亲的经济环境可见一斑。车子停稳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在子欣下车的同时，司机已经推开花园的门栏，而别墅的大门也被人打开，屋内的光刷的一下泻落在通往屋内的石子路上。

突然的强光让子欣有点睁不开眼，可是还是能看到有两个人从屋里快步迎了出来。常林和子欣走近了，才看清出来的人，一男一女，男的六十有余，高大魁梧的身材，烁烁有神的眼睛，穿着一件淡青色的衬衣和深灰色的羊绒开衫。女的约50多岁，保养的很好，半裙套装，淡妆，一头青丝用一根银簪别致的盘着，一双有点点上翘的大眼睛未语含笑。这两人，想必就是常林的父亲常征和继母方可冉了。

常林在快步迎上来的两人面前，顿住步伐，停了几秒向父亲望了一下。继而回头，轻轻扶着子欣的左臂，对父亲说到“这是曾子欣。”

子欣等着常林介绍对面的两人，等了几秒都没见回音，抬眼向常林望去，发现他并没有介绍的打算，也从始至终没有望向对面的女人。

“伯父，伯母，您们好。”子欣见状，打破沉默，主动问候到。

“好好好，子欣，欢迎你来。”子欣的问候帮助方可冉破解了尴尬，亲切的拉住子欣的手，“我和你常伯伯一直盼着你来。”

“是啊，子欣，欢迎你！”常征也终于把眼光在儿子没有表情的脸上移开，展开笑颜对子欣说。

“快进屋，进屋聊，北京的天气晚上还很冷，你们从南方过来不习惯。奶奶和弟弟都在屋里等你们呢！”方可冉热情的有点突兀，放佛在刻意的扮演着热情周到的女主人。

常林和子欣随着两人走入室内。屋内是一派典雅的生活气息，颇具品味的国画，认真培植的花朵，各种摆件工艺品，还有配套的地毯、窗帘和各色小饰物，到处彰显着女主人的品位和匠心。沙发上端坐着一位雪白头发的老奶奶，欠着身子冲着门的方向，嘴带笑容又眼含热泪的端端的注视着常林。常林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蹲在老人的脚边，老人喏喏的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两行热泪从老人的眼睛里刷的流了下来。毫无质疑，这位老人就是常林的奶奶。此时的常林将头靠在奶奶的腿上，奶奶的双手婆娑着抚摸着常林的头发，祖孙二人哽咽着，都说不出什么。

子欣身旁的常征早已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唯有方可冉有种事不关己的轻松和坦然。常林奶奶哭的老泪纵横，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跑过来，怯生生的递着纸巾给奶奶，“奶奶，您别哭了，您不是一直想见大哥吗？大哥回来您应该高兴啊！”

子欣一直不知道，这个家里还有个孩子，常林十五年没回过家，这个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看来应该是常林同父异母的弟弟。

“常枫说的对，妈妈，团聚是好事，您的身体可不能再哭了。”方可冉说道，并轻轻的推了常征一下。

“是啊，妈妈，您老别哭了，常林回来了，咱们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顿饭。”常征说着，走到了老母身旁，一手搭载了老母肩上，一手轻轻的拍了拍常林。

常林止住了哭泣，抬头看着奶奶，“奶奶，您看，我都在您面前了，您应该高兴才是啊！”常林便说，边不动声色的动了动肩膀，让常征的手自然的滑了下来。常征脸上一僵。“奶奶，你如果再一直哭，我可就不介绍子欣给你认识了。”常林撒娇道。

“你个臭小子，就会欺负奶奶。”奶奶嘟囔着，伸手在眼睛上抹了抹，眯着眼睛看向子欣，伸手道：“这么好看的姑娘，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子欣落落大方的走了过去，和常林一起蹲在奶奶面前，拉着奶奶的手，“奶奶，您好，我是子欣。”奶奶温柔的拉着子欣的手，仔仔细细的打量这子欣，笑着说“好好好，这个臭小子的眼光还真不错！”

“奶奶，你又哭又笑，真像小孩子，羞羞羞！”常枫见奶奶笑了，跑过来依着奶奶说。“你个坏小子，今天也来欺负奶奶。”奶奶嘟着嘴，真的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人常说“老小老小”，看来老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果然是“返老还童”了呢。

常枫冲奶奶做了个鬼脸，转而对着常林和子欣说：“大哥，姐姐，我是常枫。”此时，子欣才有时间好好看看常枫，这个那孩子虽然只有十六七岁，但几乎比子欣高了一头，瘦瘦的，有着和常林几乎一模一样的大眼睛，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亲切和真诚。“常枫，你好，很高兴见到你。”子欣立即对他有了好感，边亲切的回着，边侧头看了看常林，常林心领神会，也微笑着和常枫打了招呼。子欣看着奶奶和常枫，恐怕只有在这一老一小身上，才能让人感受到亲情的温馨吧。

“妈妈，子欣他们应该都饿了，咱们开饭吧。”方可冉说道，“常枫，快请大家到餐桌去，大家边吃边聊。”

“好好好，吃饭吃饭，今天特意做了常林最爱吃的菜”，奶奶高兴的说，边在常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向餐厅走去。子欣和常林跟在身后，明显感到奶奶的重量斜斜的压向常枫的那一边，而常枫习以为常的搀扶着，可见，奶奶的腿不便已经多时了。常林的眼眶刷的红了，子欣轻轻的在他的手臂上安慰的拍了拍，充满关心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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