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怒斥孽障
公元前5世纪，雅典辉煌时期有个市民名叫希波克拉提斯，非常热爱医学，凭着自己坚强的毅力和聪明的头脑，成为当地很有名气的医生。
在行医生涯中，希波克拉提斯非常重视医疗环境对病人的影响，以他名字命名的“希波克拉提斯誓言”把西方的医学文明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直到现在，在希腊以及其他地方的医学院，新生入学都必须朗读这个宣言，并发誓将这个誓言落实到行动中。
这个宣言如下:
我要竭尽全力采取我认为有利于病人的医疗措施，不能给病人带来痛苦与危害。即使有人要求，我也不会把致命的毒药给任何人，也绝不会授意别人使用它，尤其不帮女人堕胎。
无论进入谁家，只是为治病，远离任何不当行为。不接受贿赂，尤其不勾引人，无论对方是男是女，也无论已婚未婚。
治病期间甚至离开之后，对看到或听到不应外传的私生活保守秘密，绝不泄露宣扬。我要清清白白地行医生活。
在我国唐朝，有个“药王”叫孙思邈，他也说过一段话，提出的“大医精诚”与“希波克拉底誓言”有异曲同工之妙。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
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
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自古名贤治病，多用生命以济危急，虽曰贱畜贵人，至于爱命，人畜一也，损彼益己，物情同患，况于人乎。
夫杀生求生，去生更远。吾今此方，所以不用生命为药者，良由此也。其虻虫、水蛭之属，市有先死者，则市而用之，不在此例。只如鸡卵一物，以其混沌未分，必有大段要急之处，不得已隐忍而用之。
能不用者，斯为大哲亦所不及也。其有患疮痍下痢，臭秽不可瞻视，人所恶见者，但发惭愧、凄怜、忧恤之意，不得起一念蒂芥之心，是吾之志也。”
孙思邈的这段话有点晦涩难懂，用心去读，方可领略其中奥妙。
“这两个内容差不多是一个意思，那就是医德问题。”古慧边收拾行囊边说。再过五个小时，她将踏上飞往京都首都国际机场的飞机。
“做医生不难，做个好医生难。”我说，“在三百六十行里，医生这个职业通常不被人们看好。”
古慧说:“你说的只是一种现象，但没有把握住问题的关键。”她说，“医生的职业是神圣的，但现实情况是，一些人把它当成了一种挣钱的机器。”
我想起不久前法制频道播放的患者家属状告某医院的一个医疗纠纷案件。这个病人住在一个偏僻的农村。他在去农田干活途中被汽车撞伤后送到某乡卫生院抢救。
根据撞伤程度，乡卫生院根本没有能力救治，但这个卫生院硬是打肿脸充胖子，表示有能力治好。
结果越治越严重，病人家属提出转院，卫生院院长找出种种理由不予办理。由于耽误了最佳治疗期，病人在卫生院死亡。病人家属一怒之下，将卫生院告上法庭。法庭上，有这么一段对话:
法官:
“你们是否具备救治条件？”
被告:
“我们的医疗条件很好的，在全乡所有卫生所当中是最好的。”
法官:
“你们为什么没有及时给病人做ct检查？”
被告:
“机器出了故障，修好后我们第一时间给他做了检查。”
法官:
“病人的床位医生是你们正式医务人员吗？”
被告:
“不是，他是我们从优秀的赤脚医生中聘请的。”
法官:
“病人家属要求你们办理转院手续，你们为什么不办？”
被告:
“卫生院病人本来就少得可怜，都转走了，我们这一帮人吃什么？”
古慧说:
“你说的这个案例在中国医患案件中占有一定比例。仅我们律师事务所去年就接了50多例。这些被告从来没有，或者根本就不会考虑到违背医生的职业道德。”
古慧说的这些问题在江南医院周边也不同程度地存在。
“这些医院或者医生都有一种侥幸心理，不出问题，病人的钱倒霉，出了问题病人的命和医院的钱倒霉。”古慧说“出现这种问题的根源还是医疗体制没有得到理顺，一些监督约束机制还没有纳入法制轨道。”
古慧还给我讲了这样一件事:
“最近焦点访谈报道了江苏宿迁的新闻，作为律师，看到这条新闻我感到悲催。”
拥有610万人口的宿迁市是苏北革命老区，经济基础相对落后，在2000年全省64个县区排名中倒数第一。
为了摘掉落后帽子，地方政府开始拍卖所有可以拍卖的资源，包括学校、医院、工厂，几乎在一夜之间，所有的学校，所有的医院都变成了民营。
“从律师职业角度，我认为这种做法是违法的，这种杀鸡取卵的做法为不法分子提供了合法的犯罪条件，为医疗腐败提供了温床。”
古慧说:“老公你想过没有？所有的学校，所有的医院一夜之间变成了民营，这意味着什么？”
“这种做法违背了市场经济规律，它还会带来更大的机制和体制上的混乱。”我越想越觉得可怕。
“老公说的对。除了你说的之外，我认为它的可怕之处还有人心的丧失，道德的背离。”
古慧扬起手臂，然后在空气中划出了一个弧形。
“我们不用脑袋想都明白:这么多的学校，这么庞大的医院，谁能有这个胃口吞下它们？”古慧说:
“当地的老百姓一穷二白，轮不到他们。那就靠外来的力量。这就是时下流行的招商引资。宿迁的老百姓很有才，把学校招商引资说成是招商引师，把医院招商引资说成是招魂引尸。
医院没人买得起，就使医院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太监式融资模式是中国经济发展中的断魂草，它将动摇整个医疗队伍，并使医疗机制走向畸形。”
古慧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我国的形势令人担忧。再过二十年，也就是2020年，中国将全面进入老龄化社会。我查过资料，到2020年，中国80岁老人将突破3000万人。
这三千多万个老人将会把整个社会压得透不过气来。这些老人如果依靠社会养老机构明显是空中楼阁，画饼充饥。
今年是2000年，目前全国社会养老机构只有50多万个，平均1000个老人中，只有10个床位，还不到1，而发达国家是每1000个老人中就拥有床位50-80个，达到5-8。
现在外出打工的越来越多，空巢老人将成为社会的焦点。国家正在对医疗制度进行改革，重点是全面推行城市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制度，在农村推行新型合作医疗保险制度。
这无疑是好事，但这并不意味着医疗会马上进入良性发展的轨道。医德问题一天得不到重视，老百姓就不会买账，医疗环境一天得不到改善，老百姓就不会认可，医疗制度一天得不到完善，老百姓看病难的问题就仍然存在。”
我静静地看着古慧，感觉她变化很快，思想更加成熟。不再是过去那个看见虫子就害怕，见到鲜血就喊妈的“小女生”了。生活能让人沉沦，也能让人奋起，奋起的源动力来自于对幸福的向往，对事业的追求。
“时间不早了，打车走吧。”古慧看了看表。
我把写给老泰山的信和两篇论文放进古慧旅行包里，请古慧带给老泰山审阅。
到机场时，古慧提醒我:“回去后把这几天用车的费用算一下，交到医院财务上去。不属于我们的东西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占便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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