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那些事》（21）——给我一天，还你千年

清晨，女儿去画画，打鼓。车停在梧桐苑，梧桐树下，丫头俏俏地耍。良鸟择木而栖，栽种这些梧桐，应该是取招贤纳才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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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物馆前排起了长队，据说是微信积赞前多少名免费看水母。博物馆在梧桐苑里面，早些年是没有它的。几年前，那里还是一湾荷花池和一座小土山，山上植被草坪，松柏榆槐亭亭如盖，是梧桐苑里风景独好的地方。小池边不管清晨的霞光还是落日的余晖下，总有默默无语推着轮椅的老夫妻，或者浅笑嫣然的小情侣，亦或是孩子们嬉笑着捉蝌蚪，摄影师托着他们视为的宝贝的相机定格着荷塘边的万种风情，池塘里面，“一一风荷举”。

        如今，这些再也看不见了。空旷的广场上，一棵棵梧桐立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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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画画的地方，丫头最喜欢的就是这里。爷爷是从茹家领养的孩子，我给她取名“一茹”，她也跟茹艺老师亲近，每次上课都黏在身边，叫她“姑姑”。我就一直想啊，不管学什么，能学到“人味儿”就好！

　　春天到了，今天的课程是画风筝，并组装起来，过两天再去广场比赛。女儿很期待呢，“儿童放学归来早，忙乘东风放纸鸢”，感觉已是很久远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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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我们去打鼓，我喜欢她意气风发的样子。其间小五电话里说，下午和老弟兄一起吃饭，我自然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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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就这样匆匆过去，临近中午，我带她去乡下奶奶家。村子里的老房子已经三十多年了，镇子上小区里她们只是冬天住，天气刚刚回暖就搬回来，在如今“鄉里无郎”的现状下，她们那一代人的情怀，也许就是守护吧，一边守护着，一边守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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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说队里要打一眼井，今天开钻，煮了羊肉，要每家都去吃。可母亲还是包了饺子。我去给叔叔大爷们问好，他们掀着老牛九，兴高采烈。我惦记着母亲的饺子，刚进院子就看到女儿和老太太在院子里砸杏仁，旁边还有贝贝摇着尾巴嗅来嗅去。她们相差整整80岁，四世同堂，亲密无间。我的奶奶1932年出生，她跟我说民国几十年，爷爷让抓兵抓走了，太爷爷就刮了胡子去换，我就笑着听，恍如隔世。

　　吃过饭就回来，女儿三点要跳舞的。丫头性格好我觉得和她修习的琴棋书画不无关系，只要她喜欢乐意，我就陪伴。要不然，整天睡了觉，看了动画片，玩了乐空间，品质太低。我想让她从小就在意识里根植:生活不止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着琴棋书画茶酒花，这些东西滋养浸润着一个完整的生命，没有功利，不着痕迹。

        可就在离开的时候，因为今天村里人多车多，不小心蹭到了墙角的油电杆，把我心疼的。给4S店志鹏打电话，他说让拍照片发过去他先看看。他看过后说应该没事，洗车店可能会处理掉。我心怀希冀，送女儿到了舞蹈学校，对她而言，老师又是大妈，姐姐，她是自己的孩子。我家人少，可女儿生命中不缺亲情，温暖，还有爱！

　　车有问题自然去阿杜的鑫车友。再没有人比他和安旭更了解车况，因为我不懂，本就是他俩一手操持。结果车还没停稳，就听见安旭大呼小叫，原来他也来了，看见我了。他和阿杜是结拜兄弟，因为他，阿杜和我又成了兄弟，八九个人，各行各业，经历了这些年岁月的洗炼。

        他放下手中的水枪，过来我俩一个拥抱。其实也才四五天没见吧？阿杜在缝座垫，我的方向盘上皮套就是他亲手缝的，针脚均匀细密，我不行。绝大多数女人也不行。

        果然，擦洗处理过之后焕然如新，我的希冀成了现实！似乎，有了身边的这些人们，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永超带着尊尊来了，他和安旭去嘉峪关谈业务。孩子留给我，我带他们去接跳舞的小姐姐。小甜甜，是阿杜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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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见到弟弟妹妹欣喜不已！因为我们，他们也是姊妹。沿途我给她们摘几枝榆钱，女儿是小姐姐，我看到了油然而生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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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护妹妹。

        照顾弟弟。

        组织活动。

      善良和爱，本来就是“初心”。

        无邪与快乐，何尝又不是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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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带女儿去看外公外婆。墙上挂着她的周岁照片，现在她长大了，爷爷却病倒了。帘子上的“合家幸福”是今年春节我写的，孙女来了，家里笑声才会多一点。岳父生性要强，一辈子干了很多大事，却没想到晚年生此大病，郁结所致，难免发些脾气。这时候女儿就是一剂良药，能治得住爷爷。在她面前，爷爷乖巧得就像个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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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于是去了小五那里。这么多年，早已胜似兄弟。孩子们也是如此，灿灿和语含，时间长了也会眷恋。我们的孩子。

　　他会给我写信，送我邮票，平常的日子里相互记挂，万难和两可的时候，总不忘拨出彼此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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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起的还有丑，老辣，青录。辛弃疾词里写道，二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我们的二十三年一起走过，小学，中学，现在。龙潭甲鱼复古的店里，回首往事，青录沙河老家门口杏花凋落，桃花似火。

　　“丑”其实一点也不丑，取名“廷俊”，中学时有一天下晚自习洗漱上床，我和他爬在上铺，他突发奇想，说以后互相称呼都用名字里的反义，自此，他称我“明猪”，我叫他“挺丑”。当时我们谁都不会想到原本的儿时戏言会成为一生的坚守吧？嗨，世事难料！我还记得他的红色秋裤，外侧两道白线的，如今，该没有人再穿了吧？嗯，时代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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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上师范他上财校，周末我们谁睡在彼此的宿舍？

        后来我和小五在上坝中学工作，他在移动公司工作，我先买了房子，周末回来，我们仨住在一起，朋友们也会过来，炖了肉，没酒杯，也没家具，席地而坐，大碗喝酒。一张床上睡八个年轻小伙子，半夜里，床塌了。

        再后来，我调入肃州中学，换了房子没装修，和洪生住在一起，小五又给我他家的钥匙，我俩在一起睡，熟悉的都是彼此的味道……兜兜转转，好像这么多年，都是这几个男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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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的时候，隔着老远的距离，丑扔过来一盒烟，是黄鹤楼，我看一下，不是1916，XGRQ，没有抽过。他说，这是黄鹤楼-侠骨柔情。我说，我喜欢呀，拿走了，他一贯的语言动作:拿走拿走。他说，办公室还有几条，我说，过两天去取。剑胆琴心，侠骨柔情。

        还有老辣，初中时补课，我和他在宿舍下棋，他父亲来看他，可我俩浑然不知，直到他被揪着耳朵提起。我们每天中午骑一个小时自行车去他家吃饭，记得他家在总寨镇刚买了房子，伯母给我俩做饭。吃过饭他带我去商店打游戏机，每人只能玩一两把，可玩得张扬放肆。幸亏当时口袋里没钱，不然又是年少无知玩物丧志。

        初三毕业他考到武威上财校，我还记得他给我写的信里夹着一张照片，穿衬衣打领结，眼神清澈，藏不住志在天涯的书生意气。可是，毕业后他去了新疆，继承祖业当了医生。几年后回家乡成家，我是他的伴郎。肃州宾馆里司仪有点坏，让他叫一声“岳父”，他果然就喊一声“岳父”，人们笑了，大家都不知道，在新疆他从没参加过这样子的婚礼，正儿八经是“初婚”。现如今，去哪里才能找见这样的纯粹？

        都是我青春年月的袍泽兄弟！

        晚上我没有喝酒，因为要接妻子。女儿倚栏而望，看着她，此时妈妈回来就是她全部的心愿。这一天，亲人，朋友，我生命里重要的人们，一世轮回。       

        又想起那年去杭州，宋城千古，给我一天，还你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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