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谓

她記得自己以前不是這樣的 至少去年還不是

從「無謂」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一點了 眼前這條總是熙熙攘攘的步行街也安靜下來

今天還蠻早的 她想

還能見到一兩對晚歸的情侶 平時只能見到一個貌似流浪漢的傢伙貌似失眠的踱步

耳邊沒有了手機店循環播放的monster頭腦簡直清凈 這個海濱城市稍稍凜冽的夜風吹的她更加放鬆 順勢便在斑馬線的起點緩緩蹲下 不知疲倦的閃爍着的紅綠燈在她臉上輕觸又離去 反反又複復

風大了些 額前一些碎發開始不聽話 她撩一下便放任不管 算是終於習慣了長發的日子 想到這 她一笑

去年這個時候她應該趴在自習室哀嘆而無奈 厚重的劉海擋住她的喜悲 在這個繽紛的校園任何歡愉似乎都離她無比遙遠

難怪 像她這樣肥胖而醜陋的女孩子本就只能作為一個笑柄存在 沒有人會在乎她有沒有被冷落

從小到大 陪伴她長大的只有周圍同齡人的嘲笑 直到她來到大學 周圍人終於不再嘲笑她 因為根本沒人注意到她

風還在唱歌 漸漸她感覺到有些涼了 她把額前的頭髮隨意往後一揚 從包里拿出在「無謂」被人搭訕時送的一盒女士香煙 點燃 噴雲吐霧

那樣黑暗難熬的日子在遇到那個叫森的男孩子後結束了

第一次被他撞見 她正在校交響樂團練習豎笛

訓練結束後 他走過來問她練了多久了

「十年」 她說

第一次來到「無謂」就是森帶她來的 那時候她覺得森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暖善良的男孩子 她不奢求森喜歡她 她只覺得森不同於其他那些嫌棄她的膚淺男生

她越來越喜歡跟他待在一起 他去哪兒她都跟着 其實無非是去「無謂」消遣快活

她不記得是誰遞給她第一支煙 只記得那略呛鼻的煙霧讓她感覺異常輕鬆興奮 舞池裡穿着暴露的女子婀娜旋轉 眼花繚亂時她決心減肥

她想 為森而改變 值得

不簡單 她只覺得不簡單 雖然她沒有放棄 但效果並不明顯

馬路邊這個消瘦的女孩依靠着電線桿打量着自己無比傲人的身材 手指間的女士香煙默默地燃盡

煙是個好東西 她說

這一年 渾渾噩噩中她蛻變成一個傳說 身邊的女孩子都問她減肥的訣竅 她往往看着她們輕笑而不答

沒什麼訣竅

森在那兩個月後就出國了 沒有跟她道別 她為此難過了很久 給他寫了很多國際郵件 統統沒有回復 當她實在忍不住撥通森的電話 對方只說"I'm Sen , miss , but i don't know you , sorry . "

但每天去「無謂」倒成了習慣

對於面前的香煙烈酒她來者不拒 僅僅半年她瘦了一半 第一次嘗到人見人愛是什麼滋味 她很激動

雖沒學過舞蹈 但她覺得自己有了在那霓虹閃爍的舞池裡搖晃的資本

她覺得這個酒吧應該叫「無畏」 她看到的這裏面的人都不拘束 熱烈而不尋常 每天都是狂歡 午夜 凌晨

第一個男朋友 人長得帥 成績也好 沒想到是個媽寶 永遠約她在學校餐廳說著「這次我請 下次換你」

第二個男朋友 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 她自信能讓他浪子回頭 卻還是在年末劈腿

第三個男朋友 是「無謂」里一個認識很久的調酒師 陪她談了一場不像是戀愛的戀愛 在不知不覺中分手

已經是新的一年 來這個酒吧一周年的日子 她覺得 它應該叫做「無味」 一群逃避現實的人的自我欺騙與麻木 很久沒再去那兒

「路燈是守護城市的夢的黑暗騎士」

「不 它們是光明騎士」

她曾和一個「無謂」的駐唱歌手爭辯

「路燈和行道樹守護着城市的夢 而我呢」她喃喃道

「喝醉的時候 天空很安全 心很安全」

突然想到《同塵•和光》里的這句

離開了三個月後她又回了「無謂」 並且她現在承認 「無謂」的確更適合了

她曾因自己變得不像自己而掙扎過許久 看不見曾經那個默默無聞畏縮膽怯的自己她很不安 找不到自己的單純乖巧她感到迷茫 只好把這些都歸為「成長」

所以 一切都無所謂了

反正 我現在好像很開心

反正 大家好像都喜歡我

反正 我會「無謂」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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