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5年,大汉王朝的首都洛阳。刚即位的汉章帝与大臣们,在大殿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要不要出兵救援被围困的汉军?
疏勒古城
以司空为首的大臣认为,西域与洛阳远隔数千里,从被包围到咱们接到军情,已经过了很久。若再出兵去营救,时间会更久,即使发兵,也未必会有幸存者
。司徒鲍昱则强烈要求援救,他慷慨陈词:“今使人于危难之地,急而弃之,外则纵蛮夷之暴,内则伤死难之臣。此际若不救之,匈奴如复犯塞为寇,陛下将何以使之?”
咱们的将士们在边疆,为帝国以命相搏。生死存亡之际将他们弃之不顾,对外是纵容了敌人的残暴,对内是寒了将士们的心。陛下您现在若不出兵援救,匈奴卷土重来时,谁还肯为大汉王朝拼命呢?鲍昱说完,汉章帝立即决定,出兵!
耿恭出身名将世家,公元74年,担任司马的他,随大军出征西域,打败了车师国。大汉王朝设立西域都护府,耿恭被任命为戊己校尉,驻守金蒲城。关宠驻守柳中城,两军互为犄角。
第二年三月,匈奴单于派两万大军进攻车师,包围了只有几百汉军的金蒲城。面对一眼望不到边的的匈奴骑兵, 耿恭毫无惧色。
他向匈奴大军喊道:“汉家箭神,其中疮者必有异。”意思是汉军的箭矢有神灵护佑,被射中的人会生不如死!
匈奴人汹涌而来,汉军箭矢齐发。匈奴人中箭的都是”视疮皆沸,”伤口火辣辣的痛。悍勇无比的匈奴人,非常信奉神灵, 耿恭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命士卒把箭头上涂上了毒药,果然打的匈奴士气低落。
攻城受挫是意料中的事,毕竟汉军装备精良,作战勇猛,正常发挥也能一汉抵五胡。意料之外的是,区区几百人的守军,居然还敢出来劫营。毫无防备的匈奴人,被耿恭率领的汉军杀的人头滚滚,匈奴大将惊魂未定:汉兵神,真可畏也!(汉军都是大神啊,吓死宝宝了!)带着败兵上马就跑。
也不能怪匈奴将领太怂,那可都是自己部落的人马,死那么多能不心痛么。虽然取得了胜利, 耿恭不敢丝毫松懈,他率兵转移到了疏勒要塞。
刚修好工事,单于亲自指挥匈奴大军围了上来。情况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匈奴兵死伤累累,连城门都没摸着。
单于只好改变策略,截断了河流上游,准备困死汉军。这一招果然奏效,城里严重缺水,艰难到只能榨马粪里的汁喝。 耿恭命士兵打井,到了十五丈仍然没有水(50米)。
耿恭跪拜祈祷,奇迹竟真的出现了,泉水飞涌而出,士兵们都高呼万岁,士气大振。(应该是上游的水被堵住后,从地下渗过来了)。心情大好的耿恭,命士兵把水运上城头,向匈奴泼水玩。匈奴人也很无奈:严肃点行不行,我们是来打仗嘀。
耿恭遇到了西汉李陵一样的难题,打得赢匈奴,却摆脱不了包围,步兵无马。一望无垠的西域,没有任何办法甩开匈奴骑兵,突围是没用的,只能坚守。唯一比李陵幸运的是,自己至少还有一座小城。
随着围城越来越久,情况也越来越糟。城外传来的消息说,汉朝皇帝驾崩,车师人也叛变了,转而跟随匈奴人一起围城。城里也快要撑不下去了,粮食早就吃光了,士兵们只好把铠甲和弓弦上的牛筯,都煮了来充饥。
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耿恭和他的大汉士兵,依然坚守孤城,大汉王朝的战旗依然高高飘扬。匈奴兵的士气也跌到了谷底,单于是个坚韧的汉子,就算前面失败了99次,也要再努力一次,凑个整数!
他派人去招降耿恭,若是投降不仅封为白屋王,而且送匈奴女人给耿恭为妻。 耿恭说好啊,叫你们的使者来亲自跟我说。使者进城后,被耿恭抓到城头一刀斩杀,还用火烤了肉。
太残暴了,其实匈奴人对英雄还是很爱惜的。杀他们的人越多,越能得到尊重,不得已投降的汉朝将军,都得到了善待。 耿恭表达了死战到底的态度,匈奴人继续增兵,却仍旧无法破城。这时,关宠也上书向朝廷请求支援。
耿恭带着越来越少的士兵,困守着孤城。朔风凛冽寒意刺骨。这茫茫天地间,只有车师国的王后,给战士们带来了铭心的温暖。车师王后是汉人的后代,她几次偷偷派人给汉军送来了粮食。难以想像,没有这个勇敢的女子, 耿恭能否坚持下去。
汉章帝急令组织西域三郡及鄯善士卒,共七千多人前往救援。汉军长途跋涉数千里,冒雪艰难行军。公元76年赶到了柳中城,大败匈奴和车师,斩首三千八百级。关宠已经去世了,汉军解救了他的部队。
柳中城距耿恭还有数百公里,中间还有天山山脉,大雪封山道路断绝,强行翻越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将领们意见也不一致,范羌曾是耿恭的部下,他跪下痛哭陈情,强烈要求前往救援。
将领们分给他两千士兵,在范羌的带领下,穿越了三米多深的积雪,终于到达疏勒,援军也是筋疲力尽。两军会合, 耿恭部队仅剩26人。
汉军在冰天雪地里且战且退,不断有人死去,匈奴人穷追不舍。到三月份终于到底玉门关时,仅剩十三人。他们衣衫褴褛,伤痕累累,骨瘦如柴,史称十三将士归玉门。
驻守玉门关的汉军见此情景,无不落泪。中郎将郑重亲自服侍他们沐浴,并为他们向朝廷请功:
“恭以单兵守孤城,当匈奴数万之众,连月逾年,心力困尽。凿山为井,煮弩为粮,出于万死,无一生之望。前后杀伤丑虏百千计。卒全忠勇,不为大汉耻。恭之节义,古今未有。宜蒙显爵,以厉将帅。”
好一个出于万死,无一生之望!好一个不为大汉耻!远隔千年,读来依然让人动容。
耿恭十三人到达洛阳后,鲍昱也为他们请功。称耿恭的气节胜过苏武,应该封赏。皇帝命耿恭为骑都尉, 耿恭的司马石修为洛阳市丞,张封为㢕营司马,军吏范羌为共县丞,其实九人都授予羽林之职。这个伟大的时代,配得上英雄们的热血。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从古到今,回家都是最难的。身不由己的你想家了吗,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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