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来谈一谈一个听上去非常高大上的名词——“希腊悲剧”。其实呢,希腊悲剧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生僻,长着那么一张生人勿进的严肃脸啦。截然相反,它早就潜移默化地进入了我们的视野里,只不过一直不曾注意到而已。
比如我们常说的狮身人面兽斯芬克斯。它最早出现于希腊神话,之后成为了希腊悲剧《俄狄浦斯王》中的经典形象。
再比如小学课文里出现的那个盗取天火的普罗米修斯,给人类带来光明的勇士!他后来能那么出名,希腊悲剧《普罗米修斯》功不可没哦。
是不是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陌生?
问题来了:希腊悲剧到底是个什么东东?
首先,要纠正大家一个观念:希腊悲剧不等于悲剧,没有悲观色彩!!!
这是什么意思?举个例子,《红楼梦》里的贾府衰落、林黛玉死、树倒猢狲散,这里就充满了悲观色彩,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悲剧,但它永远不可能入选希腊悲剧,为什么?
一方面,它没有表现当时奴隶主民主派生而为人的自豪感;另一方面,它没有塑造出一个英勇无畏的英雄形象,要勇猛刚健,能上阵杀敌,而不是能歌善舞的柔弱小身板……
但为什么还是有人把希腊悲剧老搞错?
原因很简单,因为希腊悲剧中最精华的部分直到现在都被沿用,而且深深地注入了我们的潜意识里。比如我们常常会问自己:究竟是什么在主宰我们?世界上为什么有那么多偶然?人为什么会死?
早就有人把这些问题总结成了一个词——命运。
人与命运的战争与博弈直到现在都没有停止,甚至直到现在依然没有人能够真正解释它是一种怎样的存在,是完爆全人类的一个终极命题。
而这也就成了希腊悲剧最牛逼的地方,因为它至始至终都在思考着人与命运的关系。
那么希腊悲剧究竟是怎么表现人与命运的关系呢?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三大悲剧诗人”——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和欧里庇得斯。(如果您实在记不住,我们接下来就用“爱称”小埃、小索和小欧来代替,毕竟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认错人!)
小埃被称为“悲剧之父”,是希腊悲剧形成时期的作家,家世好,贵族出身,又牛气,典型的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娃。但偏偏那个时候的希腊正在大改变,奴隶主贵族的地位不保,大家都在喊民主,年轻气盛的小埃自然也是站在民主这一边的,所以写了大量的希腊悲剧来歌颂“人民群众”,但是他的笔下不常写人民群众,总是写神、写英雄,写他们怎么为人民群众奉献牺牲,民主的向往与贵族的家世形成了一个他无法逃避的矛盾点。而这在小埃看来,正是类似于一种命运的存在:我明明想要成为了纯正的民主派,老天你为啥要让我出身在贵族家庭啊!
比如他最牛气逼人的作品《普罗米修斯》三部曲正印证了这个观点。那个无私奉献的神普罗米修斯盗取天火给人类以光明,宁愿背负背叛众神的残酷惩罚——被绑在高加索山的悬崖上,日日遭受鹰啄食内脏。普罗米修斯在这里与其说是个神,不如说是人民的英雄,命运掌控了一切,但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人的意志也变得同样重要。
那么小索呢?
小索被誉为“戏剧艺术的荷马”,他没有小埃家世好,但是运气很不错,正好赶上希腊民主派最繁荣的阶段,而且还和当时的领袖伯利克里成了“好兄弟”。小索很有名,但更有名的是他的作品《俄狄浦斯王》。
《俄狄浦斯王》被亚里士多德称为“十全十美的悲剧”,标志着希腊悲剧的成熟。小索比小埃更进了一步,他怀疑、挑战命运,但结果命运却是不可战胜的,我们是不是也常会有这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感觉?似乎自己无论做什么,最终不过是转了一个圈,回到了原点。所谓“天意弄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比曾经的悲壮多了一丝迷茫,多了一份寻找。
按照这个时间排下来,小欧似乎最惨,活在希腊民主派最黑暗的时期,但越是黑暗,就越能看清世界的真相。小埃喜欢写神,小索喜欢写英雄,到小欧这儿,不管是神还是英雄,统统都被踢得老远!小欧关心什么?他关心的是地位低下的妇女和奴隶,而神和英雄反而成为最卑劣无耻的小人。别人写特洛伊战争的同人文,都写战争啊兄弟情啊对手基情啊什么的,小欧可不管,他只写女人,写特洛伊战争中被掠夺被虐杀的妇女,这些被大众忽略的东西都被他一双慧眼看在心里,实在是希腊悲剧界的一股“清流”。
再比如他的代表作《美狄亚》,最早取材于希腊神话。希腊神话是以英雄伊阿宋为主角,美狄亚是一个善解人意、温柔聪慧的女神。伊阿宋在美狄亚的帮助下,顺利偷到了金羊毛。带着美狄亚回到故土,又娶了一位公主,大家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试想想如果让小埃、小索同时来写这个故事的同人文,会怎么样呢?
小埃应该会尊重原著,在一本正经地站在伊阿宋的角度讲完整个故事以后,加入大量的感情铺垫和渲染,烘托其悲壮的气氛,形成典型的“小埃风格”。而小索呢,有可能会侧重于美狄亚这个形象,表现其选择的命运最终让她不得共事一夫,但又不能不屈服。
但小欧就厉害了,美狄亚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专治负心汉的母夜叉!怒火中烧的美狄亚为了惩罚伊阿宋的忘恩负义,不仅杀死了公主的孩子,甚至连自己的亲骨肉也不放过,在复仇成功以后,就潇洒地扬长而去了。
虽然改编得有些“血腥暴力”,但不得不承认,小欧展现的地位卑贱的希腊妇女的心声,是作为人不相信命运的一种方式,那种如同暴风雨般的复仇,是一种事在人为的信心。
但是人与命运的终极战争就这样解决了吗?
开玩笑,现在大家都还在为此烦恼,谈何解决!但是“悲剧三大诗人”对于悲剧的看法,却多是成为了现代人的选择之一,时代转瞬几千年,可是人类的情感与对命运的追问依然停留在了千年前的那一瞬间。
致千年以后的你,人与命运的战争究竟有没有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