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五绝”中为何唯独洪七公没有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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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武侠小说中的主要人物,几乎个个都有一段或悲或喜、或成眷属或误终身的爱情故事,而偏偏是那个受人爱戴、让人喜欢的洪七公成了例外:他不光没有妻室,江湖中连他的爱情传说都没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简单说下与洪七公同时代的“天下五绝”的爱情故事。

东邪黄药师是个情圣,一生钟情于妻子阿衡,甚至在妻子死后造了危船,欲追随爱人而去。另外,在修订版《射雕》中,金庸为丰富黄药师的感情世界,甚至安排他有了一段对弟子梅超风的情愫。不过,作者这一修改,为许多金迷所不能接受。无论如何,“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黄药师的感情世界是沉郁但多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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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西毒欧阳锋的感情生活,小说只说他与嫂子私通有了儿子欧阳克。这对叔嫂恋详情如何,书中并无交代,但我们至少知道欧阳锋的情感世界并不是空白的。

南帝段智兴虽曾贵为大理国皇帝,但他不光不是滥情之人,反而曾因迷恋习武而疏远了自己的女人,以至妃子瑛姑移情别恋。失去的才觉宝贵,南帝在发现瑛姑与周伯通的恋情后,沉寂的感情世界反而大起波澜。

中神通王重阳的爱情故事是以江湖传说的形式在流传。他与林朝英虽未能终成眷属,但活死人墓的故事却因此更具传奇色彩。他与她不是不爱,却因同样的个性极强、才情极高、心性极傲而有缘无分,身在咫尺,爱在天涯,他们的爱情令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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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后五绝”时期的中顽童周伯通,他虽是“成人世界的顽童”,其感情世界却也并不空白。周伯通与瑛姑的恋情,虽然充满了意外和纠结,却感动了无数人:“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说完他们,再回到洪七公。

《射雕》《神雕》二书,关于洪七公的好吃、侠义写得很多,于他的身世、过往却所涉极少,其感情生活更是一语难寻。

洪七公在书中露面时,年岁并不大,在黄蓉眼中,他“是个中年乞丐”,“看来比丘道长还小着几岁”,“一张长方脸,颏下微须,粗手大脚,身上衣服东一块西一块的打满了补钉,却洗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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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洪七公的身世、年少时的经历,书中有三处提到。

一是初见时,洪七公曾对黄蓉、郭靖说“我姓洪,排行第七”;

二是在被困海中“压鬼岛”时,洪七公为鼓励消沉的郭靖,曾说:“我爷爷、爹爹、我自己幼小之时,都曾在金人手下为奴,这等苦处也算不了甚么。”

三是黄蓉让洪七公猜测她所作美食的名称,并提示道:“只消从《诗经》上去想就得了。”洪七公却连连摇手,道:“不成,不成。书本上的玩意儿,老叫化一窍不通。”

——家中多子女,曾被掳为奴,没多少文化,这样的信息见出洪七公遭际之悲惨、过往之可怜。也许正因此,他最初才投身丐帮以求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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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洪七公的“情感”问题,书中也有两处提到。

一是在赞叹黄蓉烹饪水平之高时, 洪七公对郭靖笑道:“娃娃,你媳妇儿煮菜的手艺天下第一,你这一生可享定了福。他妈的,我年轻时怎么没撞见这样好本事的女人?”言下似乎深以为憾。

二是在赞叹黄蓉之聪明乖巧时,洪七公对黄蓉呵呵笑道:“可惜人家嫌我老叫化穷,没人肯嫁我,否则生下你这么个乖女儿,我可舍不得赶你走。”

——洪七公这两处所言,虽有调侃、自嘲成分,但也说明他与所有人一样,是曾想娶个好女人的,遗憾的是没能如愿。

关于洪七公的基本情况及感情“经历”,我能找到的,就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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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一开头提出的问题:金庸究竟为何不安排洪七公有一段爱情经历?是因为乞丐穷吗?自然不是!金庸笔下,多数爱情是不拜金的。像穆念慈说杨康,他是王爷也好,乞儿也好,我只爱他这个人。

再说了,既便因穷不能娶妻,来场精神恋甚至单相思总可以吧?

既然不能把洪七公没有情感全怪罪于穷,那原因究竟何在?个人觉得,要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得先看金庸要把洪七公塑造成怎样一个形象。

洪七公最核心的形象是什么?我觉得,两个字足以概括:侠义!

一说这个,大家都会想起二次华山论剑前,洪七公对裘千仞说出的那段大义凛然之语:“老叫化一生杀过二百三十一人,这二百三十一人个个都是恶徒,若非污吏、土豪恶霸,就是大奸巨恶、负义薄幸之辈。老叫化贪饮贪食,可是生平从来没杀过一个好人。”

可侠义形象与有无感情经历又有何关系?为什么把它们扯到一起?

最近,除了金庸小说,我还在读《水浒》。大家知道,《水浒》中英雄形象的标志之一就是:真正的好汉都不近女色,像宋江,虽包养阎婆惜,却因成天不去找人家而被戴绿帽子;像卢俊义,虽有家室,却因只爱练武、日日打熬筋骨而疏远了妻子,最终也被戴绿帽子;还有武松、燕青,面对潘金莲、李师师的挑逗,却能全身而退;而梁山第一侠义之人鲁智深,完全不曾有情感经历,一生只好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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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此思路下来,我有个推想:金庸不让洪七公有情感经历,是否是在致敬《水浒》,也塑造一个梁山好汉般的绝缘女色的侠义英雄

金庸在谈到自己的武侠小说时,曾经说:“武侠小说所继承的,是中国传统小说的表现形式,就内容而言,武侠小说和《水浒传》差不了多少。”他也曾明言自己创作武侠小说之初,曾将《水浒传》作为学习对象,“我学《水浒》写《书剑恩仇录》”。

其实,不光《书剑》,《射雕》中有也《水浒》的影子。譬如,郭啸天、郭靖父子是梁山一百单八将中“赛仁贵”郭盛的后代;譬如,丐帮简长老所使杖法为鲁智深传下的“疯魔杖法”;譬如,参仙老怪梁子翁会“燕青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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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以上推论有那么一点点道理,有个问题却随之而来:金庸武侠小说的最重要看点,除了“侠”,就是“情”。如果为了致敬《水浒》,金庸让洪七公只有“侠”没有“情”,那他这个北丐形象岂不太寡淡无趣?

没事,感情不够,美食来凑。于是,洪七公成了大侠中少有的爱吃之人——要知道,多数大侠是爱酒重于爱吃的,像萧峰、令狐冲。

因为非同寻常的爱吃、喜美食,洪七公虽不曾在爱情世界里展现其侠义之外的另一面,却在吃的世界里展现了他可爱的另一面。

在我们的心目中,没有爱情并未给洪七公减分,反倒是爱吃给他的形象加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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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洪七公的过往,还有个细节,我觉得也挺值得琢磨:黄蓉缠着要学武功,洪七公便教了她一套“逍遥游”拳法,并说“是我少年时练的功夫,为了凑合女娃子原来武功的路子,才抖出来教她”。黄蓉学会“逍遥游”后,洪七公曾与她合使,两人“真似一只玉燕、一只大鹰翩翩飞舞一般”。除了黄蓉,洪七公还曾将这套武功传给另一个女孩穆念慈。

——“逍遥游”使出来轻灵之极、如玉燕翩飞,而且专门以其传授两个女孩,这样的细节可否拿来做个猜测:这套拳法,本就是洪七公为一女子而创,或者干脆就是与一女子合创而来?

关于这套“逍遥游”,洪七公说:“这十多年来,我可没使过一次。”书中还曾说,“洪七公于三十五岁之前武功甚杂”。如此算来,洪七公创这套飘逸、婉美拳法,当是在他三十五岁之前。

而这个年龄,正可以发生一段动人的爱情故事。

关于洪七公的“爱情”,是否可以做个大胆设想:少年洪七公为命运所迫加入丐帮,凭其侠义精神和高超武功,在青年时绽露头角,成为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并最终成为丐帮帮主。在某次行侠仗义时,他与一女子相识,并两厢心仪,时常一起切磋武功,于是有了那套“逍遥游”。三十五岁时,他们的爱情遭遇不测,从那时起,洪七公不再用柔美的“逍遥游”,却转向刚猛强硬、杀伐气重的降龙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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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爱情,人的心是枯寂的。于是,在行侠仗义之外,美食成了洪七公唯一的情感寄托……

说起洪七公的爱吃,还有个细节需要提一下,那就是他“九指神丐”名号的由来:“我只要见到或是闻到奇珍异味,右手的食指就会跳个不住。有一次为了贪吃,误了一件大事,我一发狠,一刀将指头给砍了……”

——洪七公说自断一指是因“误了一件大事”,可这大事是什么,书中却没有交代。可能是一次行侠仗义之举。

但我突然想,这“大事”有没有可能与某个女子有关?这“误了大事”与“自断一指”背后有没有可能是一段凄婉的爱情故事?

也许。

对了,听说于正版的《神雕侠侣》里,洪七公真的有了一段爱情故事。看来,盼着北丐不再情感空白的人不只我一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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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飞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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