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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深秋的雨点敲打在玻璃窗上,思绪又回到两天前的那个阴郁的风雨之夜,那天晚上,同样阴郁的还有工段长胡扒皮的心情,从前他总是以扣发奖金相威胁,看到工人们都怕他,内心得到极大满足,不断膨胀,简直到了病态的程度,可是最近,由于单位的效益不好,已经有大概半年多都没有发过奖金了,自己也已经半年多没有扣罚过谁的奖金了,这样下去怎么对得起我胡扒皮的称号,感觉现在工人们都不像从前那样怕我了,我说话也不如之前好使了,特别是新来的那个叫王若智的小子,要是在过去,新人报道后,被我扣两个月的奖金,保证他们以后都会,服服帖帖老老实实的听话,不敢乍刺,可是这个小子自从来了以后就没有发过奖金,也没有被我扣过奖金,自然是不知道我的厉害,每次我说要扣罚他当月奖金时,你看他那一脸不屑一顾的表情,真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想起来我就是一肚子的气,当然,除了他之外,最可恶的就要数那个张豆芽,仗着自己是老职工,倚老卖老,每次我去车间办公室给他告状,主任都回说,那是个浑人,你跟他一样着干嘛?老告状倒显得我没能耐,管理不好,我每天忙得身心疲惫,他每天都是悠闲自得,还栽花种豆,真是越想越生气,他借酒浇愁,哪知道愁更愁,失落,愤怒,痛恨,各种负面情绪涌上他的心头,如同毒蛇一般盘踞在那里,互相缠绕盘旋,挥之不去,

终于,在酒精的作用下,胡扒皮的情绪突破了理智的禁锢,彻底失控了,他做出了一件自己平时想不到的事情,于是,胡扒皮趁着风雨交加,趁着夜色的掩护,偷偷地跳墙潜入木工组的小院儿,偷走了张豆芽的劳动成果和精神寄托大西瓜,在段长办公室里咬牙切齿的用勺子一口一口的挖着吃,可是那个大西瓜由于生长期太长了,西瓜瓤都瘘了,吃在嘴里很不是味,胡扒皮看到自己废了半天劲偷来的大西瓜,不能吃了,更是恼羞成怒,他发狂的用手中的勺子猛戳那个大西瓜,来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的愤怒,等他戳了几下,冷静下来以后,却发现那个大西瓜竟然被他无意中戳成了一张怪脸,有两个像眼眶一样的红色窟窿,和一个血红色的血盆大口,这个发现令他眼前一亮,没想到自己这么有艺术天赋,他连忙用勺子掏空了瓜皮里面剩余的瓜瓤,然后把那个西瓜皮面具,套在了自己的头上,他走到洗手盆前挂在墙上的衣帽镜前,他此时酒劲发作,两眼通红,再套上这个布满黑绿色条纹的西瓜皮面具,使人感到一种视觉上面的强烈的冲击效果,他不禁咧开嘴一阵狂笑,笑完之后,他看到衣帽镜上方挂着的单位统一配发的电子日历时钟,23点46分,又该是每小时一次的巡检时间了,我就戴着这个西瓜面具出去转转,看看谁趁着雨夜偷懒,不出来巡检,我就去扣他们的奖金,

想到这里,他趁着酒劲,一路歪斜的向外面走去,此时的他已经是酒精上脑,只觉得头晕眼花,头重脚轻,任凭冰冷的雨点打湿了他的全身也浑然不觉,他用手扶着墙,靠着仅存的一点意识支撑着向前走去,首先来到了泵房门前,看到王若智正背对着自己在里面巡检,便跟在他的身后想看他是不是在认真巡检,认真做记录,刚跟着走了几步,王若智却好像觉察到了什么,突然站住了脚步,胡扒皮也停了下来,正在纳闷的瞪着眼睛看王若智要做什么的时候,王若智却猛地的转回身来,和自己打了个照面,他只记得看到王若智扭曲变形的脸,以及他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泵房……

早上醒来的时候,胡扒皮躺在段长办公室的沙发上,他觉得头疼欲裂,他从沙发上爬起身来,他感觉头重脚轻,眼前模糊不清,头上晕呼呼地好像扣着一个一顶沉重的头盔,来到洗手池前想要洗把脸,他摸索着打开水龙头,用手捧了往自己的脸上扑去,当他的手在接触到自己的脸时,怪异的触觉,让他心里咯噔一下子,头脑瞬间也清醒了不少,我摸到的是什么?我的脸怎么了?他猛地抬起头来,向洗手盆上方的墙上挂着的衣帽镜望去,啊!他大叫一声,原地蹦起来一尺多高,但是的记忆如同瞬间绽放的礼花蛋一般,快速填满了他的大脑,我昨天晚上好像喝酒喝多了,好像去偷了张豆芽的大西瓜,后来把西瓜皮掏空做成面具,套在头上,我好像还出去了,好像遇到王若智,结果把他吓惊了,之后思想好像就断片了,真是酒后误事,我作为工段,堂堂的一段之长,怎么能够做出去偷西瓜这样的事呢?我还在头上套了个西瓜皮,还就这个样子出去了,还被王若智看到了,也不知道自己后来又去了哪里?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的?有没有被还被别人看到?想到这里,胡扒皮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我怎么能干这么失态的事,这让领导和工人们怎么看我?我以后还怎么在众人的面前开展工作?而且那个张豆芽是好惹的吗?如果让他知道是我偷了他的大西瓜,非来找我拼命不可!

可是当回想起王若智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胡扒皮的心里又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那是一种美好的难以用语言描述感觉,

胡扒皮反复的回忆着头脑里关于昨天的记忆的细节,反复的思考推敲,自己好像只碰到了王若智一个人,而他好像根本就没有认出自己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没有人知道是我偷了西瓜,也没有人知道那个在头上套了西瓜皮的人是我,

想到这里,胡扒皮稍稍安心,他迅速的摘下头上的西瓜皮面具,本想马上就扔掉又怕被别人看到,就暂时先把它锁到了自己的更衣橱里面,他洗了把脸,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后戴上自己的红色安全帽,走出段长办公室去探听动静,先是听道了王若智遇鬼的消息,又听到了张豆芽丢西瓜的消息,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自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不禁暗自庆幸,当他再次回到段长办公室里,拿出那个西瓜面具,想要毁灭证据的时候,他眼前又浮现出王若智吓得魂飞魄散逃出泵房时的情景,这情景和王若智平常那不屑一顾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时心里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好,太痛快,太解气了!简直是可以用畅快淋漓来形容,自从没有奖金可扣以后,自己很久没有这么威风过了,不!这感觉比原来扣罚工人奖金时的感觉还要痛快,还要解气,还要威风!这种感觉就像抽大烟一样让人上瘾,他正在沉浸在这种美好的感觉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女人在车间办公室里大吵大闹,他赶快又把西瓜面具放回更衣橱里,锁好橱门,走了出去,却看到马仙姑正在那里大闹,

他作为段长上前劝阻,并询问出了什么事?才知道眼前这位农村老娘们,就是在三里五乡大有名气的马仙姑,又得知是王若智一大早专程把她请来的,心想,没想到自己把王若智吓成这样,连仙姑都请来了,他心里不禁暗自得意,心想,我才不给你擦屁股呢!你还是自己来解决吧,他找到王若智后,听到王若智吓得晚上要请假不来了,更是得意,这时他心中已经有了,再去吓唬他的打算,之后他又发现在一边偷听的张豆芽,便幸灾乐祸的过去调笑了他两句,便回到段长办公室准备去了,整整一天,王若智吓得屁滚尿流的画面都在胡扒皮的脑海中反复播放,这使他得到心理上的巨大满足,欲罢不能,这一下他又找到了人生乐趣,那就是吓唬人玩,他想让别人都怕自己,最后彻底对这个念头为之疯狂了,

当天晚上,胡扒皮并不知道,王若智早有准备,便又套上西瓜皮面具去吓唬王若智,因为王若智此时正埋伏在泵房的房顶上,他看到黄瓜条正站在泵房对面的变压器工房的玻璃窗前,误以为那就是王若智,就又悄悄地站在他的身后,之后才让他中了埋伏,多亏他当段长之前是测量员出身,平时总有在衣兜里装一卷盒尺的习惯,才勉强和马仙姑打了个平手,后来他又被张豆芽截断去路,深陷重围,不得已才跳窗逃走,结果还是被马仙姑刺中一桃木剑,幸好自己以前练过,才没有受到重创,

逃走以后,先故意绕了两圈,在确信没有人跟踪后,他才悄悄地潜回到自己的老窝,段长办公室,胡扒皮反锁上门,拉好窗帘,打开灯,摘下头上的西瓜皮头盔,放进更衣橱里锁好,脱下破裤子换上一条好裤子,趴在办公桌上面叹气,

没想到自己第二次出来吓人,就遇上了小分队,屁股被捅了一剑,真是偷鸡不成反失一把米,歇了一夜一天后,“痔疮”好了又想吓人了,没想到小分队挺执着,竟然还在蹲守,而且还配备了哨子,不管自己从哪里出现,哨声都会快速的把他们又给吸引过来,形成合围之势,胡扒皮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形式,发现各方面都对自己十分不利,

首先是值班人员不到整点,是不会出来巡检,自己也就只能在这个整点时间去吓人,可自己管辖的工段范围就这么大,一但自己吓人时,被吓者尖叫,或是吹哨,就会招来抓鬼小分队,自己又不愿意去别的工段吓人,因为别的工段的人平时就不属自己管,本来就不怕自己,吓唬他们没有成就感,只有吓唬自己手下的这些本来应该害怕自己,却又偏偏不害怕自己,的人害了怕,这样才有成就感,

鉴于以上的两点,自己的行动受到时间和空间上的限制,所以很容易就被抓鬼小分队堵住,

本来自己是出来吓人的,应该是让别人提心吊胆的防备自己,可是现在,自己反而要提心吊胆的提防他们,这样下去自己吓人的乐趣都没有了,万一哪天一不小心,再被他们抓住,丢人现眼不说,恐怕连段长的位子也保不住了,不行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瓦解这个可恶的抓鬼小分队!

都怪这个王若智,自己吓唬了他一次,他就搞出这么多事情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王若智就拉来了马仙姑张豆芽和黄瓜条,心想这小子拉人头的本事倒是有一手,他不去干传销真是可惜了,当然,事情都是存在两面性的,这也恰恰说明他是多么的害怕自己,所以才找了这么多人来攒鸡毛凑胆子,我只要除去他身边的那些帮凶,他就没胆子再来抓什么鬼了,到时候抓鬼小分队,也就不复存在了,就没有人能阻止我了,

想到这里,胡扒皮的脸上又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之后,胡扒皮通过帮助抓鬼小分队的每个队员达成愿望的方法,迅速成功的瓦解了这支队伍,

就像女医生美美特木耳推断的一样,今天晚上,就是他要向王若智疯狂报复的时候了。

胡扒皮暗下决心,以后要让王若智活在深深的恐惧之中,一定要把他吓疯,吓傻,吓成弱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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