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长安

第一章 初入大明忆往事

      大明宫的桃花开了又落，一年又一年，宫女换了一批又一批，红颜衰落，脂粉水成河，“荧光闪闪，渭流涨腻”。君王依旧如此，眉目中透露出威严，一日一日坐在最高处俯望众生。

      秋分已过，宫中红叶正是火红的时节，像一簇簇的火焰在跳动，为这萧索的深宫添了几分生机。“人到深处，几分曲折也是醉”。宫中闲时，宫女们便在树下做活，轻声地说着话，时不时地巧笑。

        而此时宫女们正端着时下的宫装以及琳琅满目的瓷器玩物，脚下如生风，衣袂飞舞着，朝着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奔去，禁卫们早已噤声整齐的站在正宫门外，所有的人都不敢动一下。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远方传来，“吁—— ”一位将士勒住马，快速翻身下来，“报——，公主已到八里的亭外。”说完，他迅速地退到一旁。听到他的话，所有的人不禁屏住呼吸，比刚才更加留意起来。

      过了一刻钟，一阵马蹄声和铃声混合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八抬大轿缓缓地过来，寻常的人家断然不会用这样的轿：轿顶是彩色的琉璃瓦，轿面用的五福元宝印花的官制丝绸，四个飞角挂着如意吉祥结，就连抬轿的横木也可以看出雍贵。轿夫稳稳地抬着，坐在轿里的人不会感到丝毫的颠簸。最前面最后面都是一排排骑马的侍卫，还有步行的士兵，飞尘扬起来，后面是几排梳着垂练髻的侍女，动作一致的缓缓地走着，其中还有几个跟随的老姑姑，随时备着轿中的人吩咐。

      终于，这面轿缓缓地落地，所有人都同时跪下了，头低的不能再低，只能余光看见侍女把一个脚凳放在地上，接着就看见一角黄色，晃眼而鲜明，顿时心里一阵惶恐，急忙把头低的更低，大声喊着：“恭迎公主！”

      似乎是过了许久，才听见一个少女却又清瑟的声音：“起来吧。”众人才敢起身，却依旧低着头，只能看到公主穿着双鹤戏梅花的泼墨黄襦裙，肩披淡蓝帛，端庄地向宫门走去，身后的侍女紧随其后。

        到了正殿前，早有太监准备好香和蜡烛递上前来，万安公主徐徐地接过来将香点燃，插在香炉内，深深地做了福。待到这一切都做完时，太监行礼说到：“皇上前几日狩猎尽兴而归，又连夜和六户商量国事，龙体抱恙，皇上让公主您早日歇息。”万安公主轻轻点了点头，太监又说道：“请公主移驾德庆宫居住。”万安听到德庆宫时，眼睛不由得有了一丝不易查觉的忧伤，不禁站在了原地，过了会儿忽然听见太监叫自己，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回过神来：“我知道了。”

        眼前的宫殿依旧繁华如此，同样的罗幕，同样的布置，人和物早已成了过去，无法从以往的历史中提取重来，新人又来，旧人早已散尽。宫门前早有宫女太监等候，看见万安公主，急忙行礼，带头的宫女身穿紫色宫服，行礼说道：“飞燕带德庆宫宫女恭迎公主殿下。”说罢，一旁的太监也行礼说道“康禄带德庆宫太监恭迎公主殿下。”万安公主轻轻地点点头，示意大家都起来。接着，由宫女陪伴下走进了宫殿，只见宫殿内黄纱飘动，窗户依旧是当年瓶型抠花的格子，正前的雕鱼案几，似乎还能闻到当年案牍上瓶子里的花香。再往里走是一床三层帘幕的刻花大床，一层一层的浅色帘幕被金色的钩子挂着，若是有人在里面走动，宛若仙境般飘渺。

      万安公主在床前停了下了：“你们都下去吧，路途遥远，本宫要休息了。”飞燕听完便要上前替公主更衣，万安公主挥了挥手，飞燕立即明白了轻轻地福了一福，带着宫女们退下了。万安合衣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以往的事情，那些音容面貌都浮现在眼前，那些孩子们在阳光下一块嘻笑着，追逐着，紧接着大火代替了阳光，吞噬了一切，愈来愈热，愈来愈热，让人喘不过气来，厄住人的脖子，把人推向无穷的深渊……“不要！”万安公主手一伸想要抓住什么，眼前却一片黑暗，慢慢地，眼睛适应了光线，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睡着了。飞燕听到声音已经赶来了：“殿下，有什么事情吩咐吗？”万安此时后背一片冷汗，“无事。”飞燕小心地看了看万安公主，确定无事才恭敬地说：“公主，已经午时了，咱们该去皇后娘娘宫里请安用膳了，还有梅妃娘娘，慧妃娘娘也在那里用膳，听说九世子也会来。”

      公主听道：“九世子？就是那个薛王府里的唯一一个男孩而且备受皇上宠爱的那个孩子？”飞燕点了点头：“说起来世子就小一岁，可是啊却远远没您这个堂姐成熟稳重，每天只喜欢一些稀奇的西域事情。听说，最近，还经常去一个波斯人开的叫灏淼轩的店。”万安看了一眼飞燕，“宫里闲时就经常谈论这些杂事吗？”飞燕扑通一下跪下了：“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敢了。”万安公主叹了一口气说：“起来吧，本宫也是为了你好，祸从口出，有时候话过多明白的事情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飞燕低声说了句：“是。奴婢知道了，让奴婢伺候殿下梳妆吧。”万安公主点点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