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空折枝》岳漠云,沈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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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蹦蹦跳

第1章  你可信我         

碗口粗细的木棍狠狠地敲打在她脆弱的腰腹处,本就青紫交加的肌肤上愈发狼藉,岳漠云咬紧牙关承受着这残忍的刑罚,体内男人的精华因棍棒敲打一点点流出。

“这不贞不洁的贱妇不配孕育皇家子嗣,给我清理仔细了!”宦官尖细的声音响起,棍棒愈发密集沉重,一直到确认她体内没有任何残留方才作罢。

而岳漠云早已瘫倒在地上,被男人折磨过的疼痛加上酷刑的折磨,让她几乎连一丝说话的力气都不剩了。一夜强幸,那个男人对待她凶狠又残忍,后宫女子但凡被临幸过却又不想让其留下子嗣的,若仁慈些,一碗避子汤便罢了,只不过岳漠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会用这样羞辱又残酷的方式对待她。

可……现在才来在意子嗣血统,不是太迟了吗?“皇上,奴才亲自看着处理干净了,您不必挂心。”

随着宦官谄媚的话语,一双绣着云纹的明黄色靴子出现在了岳漠云的视线中。

“沈昙的眼光真是越发差劲了,若非朕替他验明正身,怎能知道他即将迎娶的皇后竟是不洁之身,岳漠云,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下贱!”沈劼看着狼狈地匍匐在脚下的女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岳漠云苦笑一声,当年她为救他献出清白,如今却成了她不洁的证明。

“既然你这般厌恶,又何必碰我?”岳漠云咬了咬嘴唇,突然失去了解释的力气。

“朕只不过是想尝尝沈昙的女人是何滋味,就像他当年抢了本该属于朕的皇位一样!说到这个,你功劳可是不小,也怪不得那个乱臣贼子一登基就迫不及待和你定亲!”

沈劼一把拽住她的长发强迫着她抬起头来,手上的力道大得让她不禁冷汗直冒。

当年父皇本是属意立他为太子,若不是因为那封她手书的信件,他明明可以在父皇的布置下顺利继位,而不是九死一生,踩着尸山血海才夺回了本该属于他的皇位,甚至连他的母妃都被这对奸夫淫妇害死!

岳漠云不由得笑了,她本生得极美,即便此时面容憔悴苍白,眼角泛泪,却仍是让人有一种触目惊心的冶艳。

“沈劼,若我说当年那封信不是我写的,你可相信?”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向他解释,可是对上沈劼冰冷厌恶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却只剩下一句。

沈劼看着她的眼睛,冷笑着放开了手。

“岳漠云,你还真是连个像样的理由都不屑编,谁不知道岳家千金一手行书尽得颜大家真传,天下没有第二个人模仿得了,那封信不是你写的,还会有谁!”

正是那一纸无比熟悉的漂亮行书,在父皇临终前夜将他约出了城,他明明知道城内正是风起云涌之际,贸然出城风险极大,可因为她那封言辞凄切的求救信却还是去了,没想到在城外等着他的却是一群埋伏已久的精兵暗卫,一出手便要将他置于死地!

当时他竟还不信她会背叛自己,直到奄奄一息地逃到青州,听闻岳家被新皇满门加恩,而岳氏千金岳漠云被即将成为新皇后的消息……支撑他重返京城的唯一动力,便是报仇!                                                                       

第2章  姐姐 你对我可真好啊   

整整两天,岳漠云水米未进,宫人们将她随意地丢在了下人房中,任由她自生自灭。

“大胆贱婢!见到贵妃竟不上前行礼!”岳漠云愣了一下,只见这被一众宫人簇拥着的女人身着绮罗宫装,美艳的面庞无比熟悉。

“姐姐刚承君恩,此刻怕是连起身都是问题,你们去帮帮她吧。”赵瑟微说着,坐在了宫婢搬来的梨花木椅上,似是漫不经心地吩咐道。

几个健壮的宫女立刻上前去将岳漠云粗鲁地从床上拖了下来,强行压着跪在了赵瑟微的脚下。

她又是羞愤又是疑惑,却无力挣扎,只好抬头看向赵瑟微:“瑟微,你干什么!”

她的表妹赵瑟微,因为生父意外离世,无亲人依傍只得投靠岳府,这么多年来,岳家也将她当做嫡小姐一般娇养,自己更是待她如亲姐妹,却不想从沈劼攻入皇城到现在不过短短数日,她怎的摇身一变成了贵妃!

“尊卑有别,本宫是贵妃,姐姐向我下跪行礼,难道不应该吗?”赵瑟微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脸上的笑容甜腻而又恶毒。

“姐姐向来金尊玉贵,可曾想到有一天也会匍匐在我的脚下?不过瑟微念及姐妹之情,也给你带来了一份大礼。”

说着,她挥了挥手,身后的宫女立刻上前将手中拿着的一个布袋蒙在了岳漠云的口鼻上,一股浓重的烟气霎时侵入肺腑,想要呼吸却又做不到,仿佛搁浅的鱼儿一样徒劳地张着嘴,美丽的面孔痛苦得扭曲,几乎要昏厥过去。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岳漠云打了个哆嗦被迫清醒过来,然而胸口和喉咙处的沉闷堵塞却让她生不如死,只得徒劳地抓住自己的脖子。

她天生就有心疾,多年来是靠着名贵的药材才能吊着性命,这看似不起眼的烟雾,只要吸进一口,对她来说就是生不如死!

她的狼狈取悦了赵瑟微,她走到岳漠云面前,得意却又嫉恨地死死盯着她:“你知不知道我等着一天等了多久?你不过是有一个好家世,可所有人的目光却从来都只在你身上!你大概还不知道皇上为何会刚一登基便册封我为唯一的妃嫔吧?因为他以为,冠礼那一夜献出清白为他解毒的人是我!顶着满城骂名,九死一生为他诞下子嗣的人,也是我!”

这两句话一句比一句掷地有声,说在了岳漠云心中最为脆弱的地方,虚弱和气愤让她的身子止不住开始发抖。

那一晚,她永远也忘不掉,尽管她感受到的只有无边的痛楚,却仍旧无悔。

赵瑟微犹嫌不够,她俯下身子,凑近岳漠云的耳边:“姐姐对我真好,有什么事情第一个便告诉我,我叫你瞒着陛下等新婚之夜再告知真相,你竟也听了。

妹妹不比你一出生什么都有了,万事只能自己筹谋,因而我和沈昙结盟,模仿你的笔迹诱沈劼出城,可惜只因为我不是岳家的女儿,没有母家势力依傍,沈昙那个小人违背了我们的约定,不愿封我为后,可那又怎样,如今我还不是独掌六宫,富贵尊荣?”

一切的疑惑委屈都被赵瑟微的话解答,如一记响亮的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她怜惜赵瑟微自幼丧父,什么都和她分享,央求父亲让她一同和夫子学习,赵瑟微那一手书法与她师从一人,若是自小着意模仿,自然不是难事。她的好心善意,没想到竟是养出了一个包藏祸心的白眼狼!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岳家哪里对你不好,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

看着面前人得意的嘴脸,她再也忍不住,只想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这张面目可憎的脸上。

赵瑟微面露不屑,正要阻拦,然而余光一扫,表情瞬间变得楚楚可怜起来,竟生生受了这一巴掌,清脆的声音格外清晰。

“妹妹只是爱慕皇上,并未想要什么名分,如果惹得姐姐不悦,瑟微自请离去便是!”赵瑟微掩面假哭冲出门去,却正好撞在了刚踏入门中的沈劼身上。

沈劼惊怒交加地抱住赵瑟微,震怒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岳漠云的身上。                                                                                                                         

第3章  羞辱你 是我最大的乐趣 

岳漠云无比痛恨自己的清醒,她知道自己或许该像赵瑟微一样哭诉解释,可是看着沈劼冰冷的目光,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般直挺挺地站着。

沈劼新近登基,本是想回去处理朝中千头万绪的事务,然而想起那个女人素来身子弱,昨夜又被自己那般对待,便不由自主地折了回来,却不想正好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安分!他看着毫不知错地和自己对视的女人,心中火气更胜:“既然你这么不甘寂寞,那朕便成全你!”

说完,他抱着赵瑟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狭小破败的宫室,然而他没看到的是,在他离开后不过片刻,那个倔强地站着的女人便瞬间脱力,重重地瘫倒在地上。

……新皇登基之后的首次宫宴上歌舞升平,一片繁华盛景,坐在上首的沈劼一身龙纹常服,身旁坐着盛装打扮的妃子,目光却下意识地向下面献舞的一众舞女之中看去。

舞女们身披轻纱,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而其中一人动作生疏僵硬,显得格外违和。

岳漠云没想到沈劼竟会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穿成这样,像个低贱的妓子一般献舞,更让她难堪不已的是这一身轻纱,丝毫遮盖不住他昨晚留在自己身上的痕迹。

周围宗亲大臣们的目光暧昧地流连在她身上,当年岳家千金珠胎暗结的流言甚嚣尘上,隆庆帝却力排众议执意要娶她为后,如今新皇杀入长安,没了家族和沈昙的护佑,这女人竟沦落到了这般地步,一时间或是嘲讽或是同情的目光都黏在岳漠云的身上,让她如芒刺在背。

“诸位都是跟随朕南征北战的有功之臣,今日宴饮,诸爱卿皆可尽欢。”

沈劼说着,端起了酒杯,岳漠云身后的舞女推了推她,示意她去给一位武将斟酒。

岳漠云无奈,只得强忍屈辱跪坐在膀大腰圆的武将身旁,小心翼翼地拿起酒壶斟酒,然而杯中酒才斟到半满,手突然便被抓住了。

她下意识地甩开了对方,然而已经饮至半酣的武将却被触怒,一把将岳漠云拉到了怀中,粗鲁地揉捏着她的肌肤。

“臭女表子!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枕的玩意儿,装什么矜持!还真当自己是世家贵女了?”他的动作不小,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岳漠云只觉羞愤欲死,拼命挣扎想要逃离对方的轻薄,然而男人行伍出身,怎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抗衡的,身上的轻纱被扯破,露出昨夜被肆虐过的青紫痕迹,周围人的目光愈发鄙夷。

岳漠云祈求地看向上首的沈劼,却只见他正柔情蜜意地和赵瑟微耳语,衣饰华美的赵瑟微掩唇娇笑,刺痛了她的眼睛。

武将见皇上并不阻止,胆子愈发大了起来,狠狠地扇了她一个巴掌,嘴里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岳漠云攥紧了拳头,绝望地从沈劼身上移开了视线,心却渐渐地冷了。

是了,他以为自己背叛了她,恨她还来不及,又怎会救她?沈劼佯作和赵瑟微调笑,余光却是一刻也没离开过那个方向,看到武将的手抚上她的肌肤,胸中的怒火再也忍不住,然而还没等他喝止,就只见岳漠云肿着半边脸疯了一般地向案几的棱角上撞去,不过眨眼的功夫,鲜红的血染红了她的额头,有胆小的女人们顿时尖叫了出来。         

第4章  水性杨花的贱妇     

沈劼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赵瑟微冲了下去。他还没有让她尝到同样痛彻心扉的滋味,她怎么能死呢?方才还被柔情蜜意的帝王一把将自己推开,看到沈劼毫不犹豫地冲下去的背影,赵瑟微心头妒意翻涌。

“快叫太医!”沈劼一脚将方才亵渎岳漠云的武将踢开,抱起地上满头鲜血的女人,动作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惶恐和珍惜。

“阿云姐姐当真是贞烈,隆庆帝好福气啊。”赵瑟微语气莫名的一句话,却如同点燃了导火索一般,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绷紧了身子。

沈劼抱着怀中女人的动作顿了一下,仿若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她的坚贞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那个杀了他父皇母妃的所谓兄长!

沈劼瞬间心冷如冰,一点点放开了抱着岳漠云的手。“臣妾听说,隆庆帝对姐姐真可谓情深义重,怜惜她体弱,用南诏进贡的至宝莲心子为她续命强身,姐姐服用过莲心子,方才那一下撞得也不重,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

赵瑟微再次火上浇油,表面上是劝沈劼不要担心,实际却是再次将岳漠云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岳漠云这一撞虽是用了十成的力气,但她本就已经力竭,虽看着头破血流,倒也没有能致命,半晌之后,她意识模糊地睁开了眼睛,却正好对上了沈劼复杂怨恨的深沉目光。

她心头一颤,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愈发苍白,恨自己方才为什么没能一头撞死一了百了。

沈劼想要看她受尽羞辱,然而她却寻死坏了他的宴会,不知他又会想出怎样的办法折磨她了。

“今日是朕的宫宴,所有属于逆贼的东西,都不该在这里出现,爱妃方才的话错了,这里没有废帝沈昙的未婚妻,只有贱奴岳氏。”

沈劼被赵瑟微的话激起了心中的仇恨,新仇旧恨此时一并涌上心头,天生重瞳在琉璃灯光下愈发晦暗不明。

他没见到被关押在天牢中的沈昙,便将怒火发泄到了岳漠云的身上。“朕奖赏有功之臣,潘豹,你可是看上了这个奴婢?”

沈劼看着方才调戏岳漠云的武将,开口问道。

闻言,岳漠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沈劼居然会像对待一个低贱玩物一样将她送给别的男人,心痛得几乎麻木,她看着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只觉得无比的陌生和可怕。

方才亲眼看到了皇上对这女子的紧张,潘豹怎敢不要命地应下,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着头皮跪地推辞。

沈劼瞥了一眼岳漠云,对上她绝望控诉的目光,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然而心中的恨意难平,说出口的话也愈发恶毒。

“这等水性杨花的贱妇,的确不配给朕的爱将暖床,带下去吧,看着让人恶心。”

说完,沈劼看都不再看她一眼,回到上首位坐下,惬意地吃下了赵瑟微递过来的葡萄。

那几个伤人的字眼仿佛是最残酷的讽刺,岳漠云瘫坐在地上,只觉得众人的目光如凌迟一般在她裸露的肌肤上划过,那带着鄙夷和幸灾乐祸的目光让她无从遁形。

她只不过是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提前给了心爱的男人,可他却称她为“贱妇”,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第5章  你是哪里来的贱婢     

“快点洗,别想偷懒!一个贱妇,真以为自己还是什么千金贵女?”纤纤玉手在冰冷的井水多日浸泡下已经肿胀变形,每搓一下衣服都针扎一般的疼痛,然而被赵贵妃特别关照过的管事嬷嬷们却半点也不叫她休息,稍有停顿,带着倒刺的鞭子便毫不留情地招呼到身上。

“你说贵妃娘娘让我们俩整天看着这么一个贱奴,是不是太过紧张了?你看她现在的样子,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谁知道呢,单看她长着这么张狐媚的脸,指不定一不留神就让她勾搭上哪个侍卫秽乱宫闱了,皇上不也都说了吗,这是个水性杨花的贱妇,天生会勾引男人!要我说啊,不如把这张害人的脸给毁了,一劳永逸!”

圆脸嬷嬷目光中带着嫉妒,恶狠狠地说着。闻言,另一个似乎也受到了启发,下一刻,鞭子便狠狠地挥了出去,目标竟是岳漠云低垂着的眼睛!

岳漠云下意识地抬起眼睛,却因为蹲了太久腿已经麻了,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一鞭子毁了容貌,这时,一个稚嫩的童音突然传了过来。

“给孤住手!”高高举起的鞭子最终是没有落下,岳漠云惊魂未定,眼看着方才还嚣张狠辣的管事嬷嬷惊慌失措地跪在了地上。

“奴婢参见太子。”太子?岳漠云愣愣地转过头去,只见不远处,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童正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站在那里,那双漆黑的眼睛天生异状,即便是在人群之中,也能一眼区分出来!

当今皇上沈劼出生的时候便是天生异瞳,太史令断言道自古以来重瞳子都定非常人,因而先帝便格外疼爱这个皇子,而这个孩子……

岳漠云不由得湿了眼眶,纵然她当年产后片刻便力竭晕死过去,可即便只有一眼,她却还是不可能忘得掉,那个孩子,也是天生重瞳!

没想到被父亲悄悄送走的亲生骨肉,竟然就在宫中,在她的身边!“你们是什么人,在宫中滥用私刑,不怕父皇母妃震怒么!”

带着奶音的童声听起来并没有一点威慑力,然而两个嬷嬷却还是吓得够呛,不知所措地对视了一眼。

“宫中有这等仗势欺人的奴才,定是前朝废帝的余孽,回头我定要秉明母妃将你们赶出宫去!”

小太子瞪着眼睛说完,目光便落到了跌坐在一旁的岳漠云身上,见她满脸泪水,心中可怜,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安抚几句,却不想这个美貌宫女竟然颤巍巍地伸出了被泡的肿胀变形的双手,哽咽地试探着看着他道:

“孩子,我是你的娘亲啊,让娘亲抱一抱好不好。”

沈成沛哪想到自己好心救她,而这个宫女竟然开口就要占他的便宜,她若是自己的亲生娘亲,又置自己的母妃于何地?

还未碰到孩子的衣角,岳漠云就被太子的侍卫狠狠踢翻,随之看到的,是孩子带着傲慢和不屑的目光:

“孤的娘亲是当朝贵妃,你又是哪里来的贱婢,也敢以下犯上,简直不知死活!”                                                                                                                         

第6章  掌嘴            稚气的童言如一把利刃刺入了岳漠云的心脏,比身上的疼痛还要痛上万倍。她豁出性命、顶着满城的流言蜚语和诘责生下的孩子,现在却称她为“贱婢”。果然是她太贪心了,想要听儿子亲口唤一声“娘亲”,终究是奢望。“怎么回事?”沈劼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只是略略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岳漠云,便将目光转回了沈成沛身上。“儿臣无事,只不过是看这个宫女可怜出手帮了她一把,却没想到她竟然胡言乱语说她是我娘亲,真是荒谬!”沈成沛一张小脸气得通红,说着,还愤愤地瞪了她一眼,让岳漠云心中愈发酸涩。闻言,沈劼略带嘲讽地瞥了她一眼。“你是我大楚的太子,你的娘亲是贵妃,而她,不过是一个卑微的贱奴而已。”沈劼的话不亚于在她的心头插刀,然而他带着泄愤一般的语气,却不知道是在说沈成沛,还是在说服自己。“我没有胡言乱语,当年我当年看得分明,他是我的孩子,绝不对认错,求求你相信我!”岳漠云语气哽咽,她知道赵瑟微的谎言已经骗过了沈劼,没有当年那一晚,沈劼又如何会相信她会诞下他的子嗣?可多年的感情让她的心中到底有一丝奢望,奢望沈劼会听她一句解释。然而沈劼眯了眯眼,嘴角带上了一次残酷的冷笑。“按照宫中规矩,目无尊上,冒犯皇室的奴婢该如何惩治?”“回皇上,按宫规,散播流言冒犯皇室者,轻者掌嘴五十,重者杖毙。”听着宦官尖细的声音,岳漠云不由得微微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劼。“今日春光正好,朕也不想看着贱奴之血弄脏御花园,便在长街之上掌嘴一百,让宫中所有怀有非分之想的奴婢都看看不安分守己的下场!”他竟要在众人面前将她掌嘴,只因为她想要认自己的儿子!岳漠云脑中一片空白,被这毫不留情的伤人话语刺得心如刀绞,然而下一刻,重重的一巴掌带着风声扇了过来,将她的脸狠狠打向了一旁。呵,也是,他都已经将她送给粗鄙的手下凌辱了,几个巴掌又算得了什么?膝盖跪在冷硬的青石板上,脸上已经被打得失去了知觉,周围太监宫女的目光似乎都如同刀子一般,看着她这位昔日尊贵美丽的世家贵女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踩进尘埃之中。宫中行刑,历来都是有两种手段,如今岳漠云是触怒了皇上,亲自下令惩戒,掌嘴的侍卫自然不会手下留情,不过二十余下,两边脸颊已经肿得高高的,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阿父,她也并未怎么冒犯到孩儿……”小太子看着女人跪在地上的单薄身影,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不忍心,眼中隐隐有些水光,连口头的称呼都冒了出来。然而孩童的求情却软化不了似铁君心,只见沈劼剑眉直竖,目光冷凝:“国有国法,不能因妇人之仁而格外容情,沛儿,看好了,今日朕便要为你上这一课。”冷漠的声音灌入耳中,脑中嗡嗡作响,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了,恍惚中,岳漠云似乎又听到了当年桃花盛开的时节,少年带着羞涩的温柔声音:我沈劼在此起誓,岳氏漠云乃我今生挚爱,桃枝为约,天地为鉴。此情,上穷碧落下黄泉!此情此景,想起当初,又是何等讽刺?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他们的结局,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                                                                                   

第7章  她是灾星     

    “臣夜观天象,见荧惑入于太微,此乃大祸之兆,若放任不理,轻则损及皇室血脉,重则危机国运,殃及百姓,望皇上早作定夺,除此灾星,以保我大楚国泰民安!”

朝堂之上,太史令俯跪在地,满脸忧虑地进言。天象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闻言,其他的臣子不少也都面露惶恐之色。

沈劼脸色一沉,顿了片刻才开口道:“可有何破解之法?”

“灾星所主之位在西,此人少时身份尊贵,后遭遇大变,却仍能妖媚惑主,妨害国运,求皇上速除妖女,以保我大楚太平!”

“皇上,岳氏的祖籍青州,正是在西方。”沈劼身旁的宦官开口提醒。

众臣多是只关心自己的利益,一听灾星是个无足轻重的女人,更是无所顾忌了。

“请皇上以大局为重,勿因一人而置社稷百姓于不顾!”然而面对众臣们的纷纷附议,沈劼却是皱了眉头,嘴唇紧紧抿起。

“此事尚需时间排查,且容后再议!退朝!”……“娘娘,李大人已经按照您吩咐的在朝上进言了,娘娘好计谋,事关国运,想来那贱妇的死期也不远了!

皇上此时刚下朝,奴婢已经差人去传话了。”闻言,赵瑟微勾了勾唇角,坐在床边,轻柔地抚摸着额头滚烫、紧闭双眼躺在床上的沈成沛,眼中却带着淬了毒一般的阴狠。

岳漠云,你活着始终是我的隐患,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挡了我的路!当沈劼进入东宫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凝重的场面。

他快步进入寝殿,只见赵瑟微正啜泣着坐在床边,而小小的男孩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心中一突,立刻冲了过去。

“怎么回事!太子如何了!”“求皇上救救沛儿,他从今晨开始便高烧昏迷,病因查不出来,灌下去的药也都尽数吐了出来,太医说再这样下去只怕……只怕是不好!”

赵瑟微声泪俱下地扑过去跪在沈劼脚下,完全是一副伤心母亲的样子。

“奴才们都是怎么伺候的,太子怎会无故高烧!”

沈劼震怒,朝上刚出了一件烦心事,转头太子又高烧不起,尽管这个孩子并非是在他的期待之下出生,可到底是他的长子,又乖巧懂事,他又岂有不怜惜的道理?

“皇上,和奴才们无关,臣妾听闻这是星宿相冲,中了邪煞的缘故,吃多少灵丹妙药都不顶用,须得找到这凶煞的源头才可破解。看在沛儿是您唯一骨血的份儿上,您一定要救他啊!”

说着,赵瑟微重重磕了两个头,恳切的哭求直击在沈劼的心上。

赵瑟微偷偷观察着沈劼的反应,暗暗给身旁的女官递了个眼色。

“奴婢听闻皇陵中有一口寒潭,有净化重塑之神效,若是身带不详之人在此潭中浸泡一天一夜,便可化去身上灾祸,只是不知妨害太子的灾祸究竟是何人,小殿下年岁尚小,再耽搁下去……”

女官意有所指,没有明言却已经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太史令所说的灾星。

仅仅是让灾星在寒潭中泡一天便可救太子的性命,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沈劼看了看床上双目紧闭的男童,又看到跪在地上目光凄切的赵瑟微,目光中的犹豫渐渐消失,却忽略了她眼底闪过的一抹得意。                                 

第8章  你若不死 我始终难安

  “别偷懒!今天不把这两百个恭桶刷完就别想回去!”

鞭子再一次落在身上,娇弱的肌肤已经没有一块完好,被掌掴的脸还高高的肿着,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貌,当沈劼看到眼前的女人时,几乎认不出来。

岳漠云麻木地刷洗着木桶,却因为手指被冻僵难以弯曲而将满是污垢的恭桶摔在地上,溅出来的秽物弄脏了管事嬷嬷的衣裙,引来对方又一轮鞭打。

“我不是有意的,求求你不要再打了……啊!”求饶引来更加疯狂的责打,血水从背后的衣衫渗了出来,一条条一道道,触目惊心。

“够了,住手!”沈劼终于看不下去,站了出来喝止了对方的暴行。

嬷嬷有了贵妃的指示,只将岳漠云往死里磋磨,哪想到皇上居然会突然过来,顿时吓得连忙跪倒在地。

岳漠云没有想到沈劼还会来,想到自己此时狼狈的样子,顿时又羞又急,下意识转过身去背对沈劼,却将伤痕累累的背部完全呈现在了他眼前。

“你是在期待朕的怜惜吗?”沈劼看着她伤痕累累的后背,目光微闪,语气却是冷凝如冰。

岳漠云苦涩地勾了勾唇角,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可笑,她转过了身,跪在了沈劼脚下。

“奴婢不敢,只是如今这幅丑陋污秽的样子,实在羞见天颜。皇上不该来这种污秽之地,还是请回吧。”

沈劼凝视她卑微地俯跪在地的身影良久,心中有种缓慢的钝痛:“如果你承认曾经的罪行,朕或许……”

“你要我认什么罪?即便我是为了荣华富贵不顾情意的女人,当年你本就最有希望继承大统,我何必铤而走险!阿劼,即便你不信我,难道也不会自己想一想吗!”

岳漠云崩溃地抬起头看着她,纵然她的脸此时肿胀丑陋,但那双饱含控诉的双目却让沈劼心头一震,继而却又涌上来一股无名的恼怒。

“你是说朕是个昏君,是非不分吗?”

沈劼胸口剧烈起伏,他恨她的背叛,更恨自己一直不愿意面对心底的认知,岳漠云之所以会帮着沈昙算计自己,是因为她早就已经变心!

她不爱自己!

“昨夜太子无故高烧,太史令断言你便是妨害太子的灾星,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关怀太子,那么为他去皇陵的寒潭净化祈福,想来也是不会拒绝的吧。”

沈劼恼羞成怒,他沉下声音,本是想逼她低头,却不想听到沛儿高烧,岳漠云猛地抬起头来抓住他的衣角:“沛儿怎会无故高烧?他是你的儿子,你不喜他也罢了,为何还让他遭人暗算!”岳漠云又急又气,她根本不用想,伤害沛儿的人就不做第二人选,除了赵瑟微,宫中还有哪个人会狠心到为了除掉她而利用沛儿?

“无理取闹!朕怎会厌恶朕的儿子,你又怎知沛儿是遭人暗算才发病?都说是你这个灾星妨碍皇嗣,如果你真像自己表现的这般关心沛儿,便去寒潭净化你身上的污秽为他祈福吧!”

沈劼恼怒地挥开她的手,他明明有心护她,可这女人居然不知好歹倒打一耙,让他心底的火气再一次涌了上来,伤人的气话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

怕自己再看到这张让人生气的脸会忍不住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说完气话便恼怒地拂袖而去,留下岳漠云颓然地跪坐在地上。

这样低级的陷害手段,分明是赵瑟微在利用沛儿逼她去死,那寒潭水奇寒无比,常人去浸泡一夜,焉能有命在?

可沈劼明知如此,却还是要纵容。岳漠云不由自嘲地笑了,原来一个男人不爱你了之后,即使是最容易戳破的误会,他也不愿去深究。

“姐姐怎么还在这里,方才没有听到皇上的话吗?你这样的灾星,活着就是累赘!”闻言,岳漠云抬起头,只见赵瑟微在面前停下脚步,光鲜华美的样子和自己此时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到她,岳漠云眼中顿时充满了愤恨:“沛儿还是个孩子,你怎么忍心!阿劼已经认定他是你的儿子,害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岳漠云不明白,沛儿已经被她夺走,如今稳坐太子之位,赵瑟微又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下手?闻言,赵瑟微勾起唇角,示威似地轻轻将手放在小腹上。

“若是以前,我自然乐得用他巩固我的地位,可如今我有了自己的骨肉,又怎能让一个杂种占着属于我儿子的太子之位?何况……姐姐,你若不死,我这心里,始终难安。”                                                                                                                 

第9章  一命换一命       

太子高烧昏迷彻夜未醒,整个皇宫都弥漫着凝重的气氛。

“为何到现在还不醒?太医都是摆设么!”沛儿昏迷至今,沈劼震怒,不由得大发雷霆。

整个太医院都笼罩着一股低气压,生怕被帝王降罪,却也怕揭露宫中密辛,得罪如今风头无两的贵妃,两头为难,一直到快黎明时分,事情才终于有了转机。

“皇上,太子殿下醒了!”闻言,沈劼立刻冲到床前,看着孩子苍白的小脸,心中怜惜不已。

“别起来,你身子还弱,得好好休息。”孩子终于清醒,沈劼松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倒是多亏了岳姑娘大义,自请去皇陵祈福,想来是起了效果。”想到昨天傍晚就被悄然遣送去皇陵的柔弱女子,跪在一旁的章太医不顾贵妃如刀子般的目光,开口说了一句。

“什么!她去了寒潭!”沈劼惊得失手打翻了药碗,他昨日说得本是气话,从没想过真的让她去泡寒潭水,她天生体弱,凭着不计其数的珍贵药材才能活到成年,那样的身子,如何能承受得住冰冷的寒潭水?

“什么时候去的?”听到沈劼带着焦急到有些慌乱的语气,赵瑟微心中冷笑。他果然还是忘不了那个贱人,可即便是知道了又如何,一夜过去,只怕她早已没有命在!

也幸亏自己棋高一着,将这个小杂种握在手中,岳漠云还不是要乖乖听话,即便是要让她去送死她也不能反抗?

看着沈劼快步离去,甚至都不在意床上刚刚醒来的太子,赵瑟微目光渐渐阴冷下来,手抚上自己的小腹。一命换一命?

呵,如此天真,也只有岳漠云那个贱人会相信。老天垂怜,让她用计怀上了这个孩子,为了她的孩子,她绝不会手软!

……冷,透彻心扉的冷。身上已经没有一点知觉,发梢和眉毛上都凝结着冰霜,嘴唇冻得发紫,偏偏却还被潭中的一条儿臂粗的铁链束缚着,整个人被吊在寒潭中央,难以离开半步,竟是要将她生生在这寒潭中冻死!

赵瑟微嚣张得意的话语犹言在耳:想要你的儿子活命,你就必须去死,一命换一命,公平的很!她知道赵瑟微想要什么,更知道即便自己自愿就死,她也未必会放过沛儿,可她没有办法。

沛儿在她手上一天,自己便不得不受制于她,索性这条性命,本身便已经是苟延残喘,阿劼恨她入骨,巴不得她去死,只盼着赵瑟微能看在沛儿对她没有任何威胁的情面上,放那孩子一命。

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冷极了的时候,竟感觉到一丝温暖,恍惚中,男人熟悉的样貌在眼前浮现。若是幻象,临死前能再看一眼,也是值了。

当沈劼策马奔赴皇陵时,已是破晓时分。

水潭上弥漫着阴冷的寒气,女人双目紧闭,纵然已经晕死过去,却仍被颈间和四肢束缚着的铁链拖在潭水中,如无根浮萍般柔弱可怜。

生死不知。             

第10章  巧言诡辩       

“回皇上,岳姑娘的脉象甚是奇怪,恕臣实在无从下手。”章太医跪在地上回禀道。

“既然无从下手,你们留着这双手又有何用,来人!”沈劼闻言,顿时怒发冲冠,双目赤红地一把拔出了佩剑。

尽管一旁赵贵妃威胁的目光再怎样凶狠,却也抵不住帝王的雷霆之怒,太医一个瑟缩,连忙俯跪在地:“皇上饶命,并非微臣不尽心,岳姑娘先天心疾,本不能孕育子嗣,不知为何却有产后衰弱的脉象,加之寒潭之水乃天下至寒,本应寒气攻心,断然活不到现在,然岳姑娘却又能吊着一口气在,实在奇怪!”

章太医的话说完,沈劼的脸色已经阴沉一片,赵瑟微来不及阻止,心猛地一沉,飞快地想着对策。

“救她,不惜一切代价,她若是不好,你们所有人,一个都别想活!”沈劼丢下一句话,不再理会满殿瑟瑟发抖的太医和宫人,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走到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皇上……”赵瑟微走到沈劼身旁抬手想要为他擦汗,然而还未碰到,捏着手帕的手就被狠狠挥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何会生育过子嗣?五年前那一夜的人……究竟是谁!”太医的话彻底颠覆了沈劼的认知,他先前被仇恨蒙蔽,只以为岳漠云所有的话都是狡辩和谎言,然而太医断然没有胆子蒙骗自己,她竟然生育过子嗣,联系到之前她见到沛儿时说的话,沈劼只觉得心中发慌,自己难道真的误解了她吗?

“皇上难道是怀疑臣妾吗?当年隆庆帝登基之后马上与姐姐订下婚约,之后不久姐姐就珠胎暗结,不料婶娘突然离世,姐姐碍于孝道不得不守孝三年。

后来姐姐产下一子,可她体弱,那孩子生下来便没了呼吸,这些事瑟微本不想说出来让皇上烦忧……”

“你说谎!”沈劼红了眼睛,死死地抓住赵瑟微的手腕,痛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神色愈发楚楚可怜。“臣妾怎敢欺瞒皇上,隆庆帝若非挚爱姐姐,他怎会舍得拿出奇药莲心子为姐姐续命?

那可是南诏至宝,能为将死之人延续性命,若非如此,阿云姐姐断然撑不过生产之苦,若那一夜的人真的是她,以你们当年已经要谈及婚嫁的关系,姐姐又怎会不将此事告知你呢?”

赵瑟微声泪俱下,演的无比动情。连沈劼自己都没有发觉,在听闻太医说她曾经生育过时,心中竟是不由自主地生出期待,可太医的话似乎又印证了岳漠云曾服用过莲心子的事实。

若非有那能起死回生的至宝,以她的身子断然撑不过寒潭之苦,吝啬如沈昙者,若不是真心挚爱,又怎会甘愿奉上?

“皇上,瑟微对你一片真心,只是因为太医一句话,你就怀疑沛儿并非我的亲骨肉,瑟微百口莫辩,可如今我腹中已经有了我们的第二个孩子,难道皇上在意一个失身于贼的女人多过自己的亲骨肉吗?”

看到沈劼的神情,赵瑟微又加了一记重磅筹码,一手轻轻抚上小腹,哀戚地抬头看向沈劼。                                                                                     

第11章  慢慢腐烂       

岳漠云幽幽转醒,身上酸软无力,她努力想要坐起身来,尝试了半天却都是徒劳。

“你现在身子虚弱,不用急着起来。”她转过头,只见一个太医打扮的男子正端着药碗走到床边。

“沛儿怎么样了?”岳漠云尝试着开口,却发现说出来的话像是含着一枚铅块一样嘶哑难听。“太子殿下没事,姑娘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我遍查医书,莲心子是至宝却也是至毒,为你续命的同时却也能夺命,你可有觉得身上哪里有异样?”

闻言,岳漠云勉强动了动身子,却觉得左手小臂处瘙痒刺痛,她抬起胳膊,衣袖滑落处,本应是凝脂般的肌肤,此时却除了几处仍旧红肿的鞭痕外,竟出现了半个巴掌大小的溃烂。

“这……”溃烂的伤口太过骇人,岳漠云强忍住惶恐和不适,六神无主地看向章太医。

“想必这就是莲心子之毒了,我在古书中查到了有关莲心子的记载,此物生于毒瘴丛生的山谷,可为将死之人续命数年,然而待到毒性发作之时,却……”

章太医顿了一下,似是有些不忍说出口。“却会浑身溃烂,生不如死。”

岳漠云放下衣袖,接着他的话说道。“你知道!”

“自然是知道的,既是进贡之物,又怎会不说明药性。”

早在她用药之前便知道了,若真的能起死回生,沈昙又怎会不留给自己用呢?

不过当年她的身子难以支撑到足月生产,不得已向隆庆帝求了此物续命,当时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孩子能活,哪里管得了其他。

“你身上的毒性已经开始发作,莲心子之毒无解,或许几天,或许几月。

岳家曾对我有恩,如果姑娘还有什么未了心愿,我或许也可以尽一份绵薄之力。”

岳漠云也不愿拖累别人,可想到自己被困在寒潭中昏迷前最后似乎看到了沈劼的脸,她心中到底还是抱着一丝期望。

“皇上在哪里,我有事想告诉他。”既然赵瑟微不遵守承诺,为了保住沛儿的性命,她必须再做一次努力。

然而听到她的问题,章太医神情却有些躲闪,似乎不太忍心告诉她真相。

“赵贵妃身怀有孕,皇上此时正在含章宫陪她。”

……此时,含章宫俨然已经成为后宫的焦点,所有的太医和宫婢都恭敬地在宫外随时等候吩咐,如今掌管后宫的赵贵妃再次怀有身孕,风头无两,皇上已经陪了一整天了,谁敢怠慢?

“你好好休息,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稍后再来看你。”在含章宫呆了一天,沈劼心里却无比焦灼,想到仍旧昏迷着的岳漠云,心中始终不能平静。

“臣妾知道皇上心里挂念姐姐,本不该多说什么,可是又不忍心看皇上被蒙骗,有的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赵瑟微咬了咬嘴唇,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样子。“有话便说,没什么当不当讲。”

“臣妾方才派了宫女去太极殿关心姐姐的情况,却无意中门外听到姐姐和人密谋今夜子时去天牢劫狱,打算和隆庆帝一起远走高飞!”                                                                                                         

第12章  她要与人私奔     

沈劼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偏生赵瑟微还在一旁继续添油加醋:“您念及旧情多次对姐姐网开一面,可她的心中却还只有隆庆帝,那隆庆帝可是曾经要置陛下于死地的仇人,即便是臣妾,也看不下去了。

皇上只要今夜前往天牢一看,便知臣妾所言不假。若是没有隆庆帝留在宫中的眼线相助,姐姐她也不会有本事能逃出宫去。”

赵瑟微靠在床头用温柔而又隐含着恶毒的话语拨撩着沈劼心中的仇恨,她太过清楚,即便沈劼对岳漠云再怎样旧情难忘,涉及到隆庆帝,他都无法冷静。

赵瑟微说得有鼻子有眼,再联想到岳漠云体内的莲心子,沈劼已经信了一半,心中怒火翻涌。

“皇上,岳姑娘在殿外求见。”沈劼正被勾起了怒火,此时听到岳漠云已经找来了含章宫,愈发确定她身子无碍,说不定连昏迷都是故意装出来博他同情的,只为了能顺利和沈昙双宿双飞!

亏自己竟然还担心了一整天,这女人竟把他当做傻子般戏弄!岳漠云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沈劼脸色异常难看,而赵瑟微正坐在床上安抚地抱住他的胳膊,看起来无比亲密。

她心头揪痛,却只能强行压抑。

“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谈,你可否抽出一点时间?阿劼……”岳漠云眼神带着祈求,渴望能唤起他的一丝旧情。

然而沈劼被妒意冲昏头脑,丝毫不为所动:“朕没时间浪费在你这种女人身上,你若想说便在这里说,不想说便快些滚出朕的视线!”

毫无感情的话如一盆冷水浇灭了岳漠云心中最后的期望,她看着眼前两个人亲密地倚在一起的身影,强行压抑下心头的酸涩:“你误会我不要紧,可沛儿是你的亲生儿子,他自幼坎坷,受了太多苦,我求你日后无论如何一定要回护他,不要让他被人暗算,即便你有了其他子嗣,可沛儿到底是你的长子,求你……一定要护他周全!”

岳漠云清楚自己时日无多,而赵瑟微为了自己的孩子必然会对沛儿下手,她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沈劼。

然而她的血泪祈求却只换得了沈劼的冷笑,只认为她言语中处处针对赵瑟微。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污蔑瑟微,甚至将脏水泼到一个未成形的胎儿身上!你以为装出这幅慈母的样子朕就会被你蒙蔽吗?你这种心如蛇蝎的女人,即便诞下朕的子嗣朕也不会稀罕!”

伤人的话语脱口而出,而他身边赵瑟微讽刺而又得意的目光似乎在嘲讽着她是多么的难堪和滑稽,岳漠云突然意识到自己今日强撑病体来向沈劼求助的行为究竟有多么愚蠢,

都说爱屋及乌,帝王从不缺女人和子嗣,他的父爱大多源自对孩子母亲的宠爱,沈劼对自己厌恶至此,即便她真的能证明沛儿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过是拖累他罢了。

想到这,岳漠云自嘲地苦笑。

“是我蠢,打扰皇上和贵妃恩爱了,不过皇上也不必担心,我这个不祥之人,也不会再让你心烦了。”

说完,她转过身,跌跌撞撞地出了门,羸弱的身形让人怀疑她会不会下一秒就被风吹倒。

沈劼看着她的背影,心头不禁有些发慌,总觉得她这一离开似乎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强行压抑下心头的不适,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看来臣妾的侍女没有听错,姐姐果然已经打算和隆庆帝私奔了,否则又怎会特意前来和皇上告别?不过想来她是想再做最后一次努力让您回心转意,眼看您不为所动,这才下定决心要出逃了。”

赵瑟微的话打断了沈劼的思绪,将他的思路引到了另一个角度。

然而方才岳漠云决绝哀戚的神情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让沈劼心中隐隐有一种自己仿佛错过了什么的慌乱。

沈劼攥了攥拳头驱逐掉脑中的杂念,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那个女人究竟是真的冤枉,还是再一次演戏骗了他,眼见为实,只要今晚去天牢一看便知!                       

第13章  对准她的心脏     

“通关文书和盘缠都已经准备好,天亮之前马上出城,也请你保守娘娘的秘密,她不好过,你也性命难保!这是贵妃娘娘送给你的礼物,带着她一起,再也别回来!”

趁着换防守备松懈之时,一队蒙面人从天牢中救出沈昙,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直挟持着的女子面巾扯下,露出了她的容貌。

“怎么是你!”沈昙看清了女子的面容,眸光微闪。

岳漠云恍惚地离开了含章宫,却不想竟在途中被人打昏挟持,一路带到了这个地方,看到天牢门口的沈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恐怕被人设计了。

“快些出城,迟了就来不及了!”“你们一个都走不了!”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突兀,大片的金吾卫包围了过来,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沈劼站在军队的最前方,双目赤红,几欲杀人。

亏他还不愿相信赵瑟微的话,期待这个女人心中还有一点自己的位置,没想到她竟然一直在蒙蔽他,心心念念和这个逆贼私奔!

巨大的愤怒和妒意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无暇去思考。

金吾卫将岳漠云和沈昙团团围住,弓箭手对准了他们,只待主上一声令下。到了这个时候,沈昙又怎会看不出来今天的劫狱是个局?

惊怒之中,他一把将岳漠云拉过来挡在了身前。

“三皇弟,你确定要让阿云给我陪葬?她与你可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对你情深义重,难道你也丝毫不顾吗?”岳漠云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被沈昙大力钳制住。

“都怪赵瑟微那个贱人偷了小野种去换荣华富贵,否则我手里有他的子嗣,倒也不必拿你来当保命符!”

沈昙语气中带着恼恨,他把岳漠云当做挡箭牌,若是沈劼想要杀他,势必要先把岳漠云射成筛子!

沈昙是清楚当初岳漠云到底为沈劼付出了多少,这般深情的女人,即便是自己只怕也狠不下心,更何况自幼爱慕她的沈劼呢?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被愤怒和妒意冲昏了头脑的沈劼脑中只知道这个女人是怎样背叛了自己,将他的一颗真心践踏,连看都不屑看她一眼。

“一个背叛朕的贱人,朕恨不得能亲手杀了她,倒不劳烦你动手了!”

说着,沈劼竟一把夺过身旁护卫的弓箭,弯弓如满月,对准了岳漠云的心口。

“沈劼,你疯了!你看清楚我手里的女人是谁!你知不知道她当年为了你……”

沈昙也慌了,抵住岳漠云颈间动脉的匕首微微一抖,划破了肌肤,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劼冷漠地打断:“无耻贱妇,朕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岳漠云只觉得颈间一痛,可她却无暇顾及,只是眼睁睁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恨意,将手中的弓箭拉到最开,泛着寒光的尖锐箭尖对准了她。

岳漠云呆呆地看向沈劼的眼睛,无情厌恶的话语如一支利箭,沈劼手中的箭还未离弦,她的心却已经死了。

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看到他泛着寒光的眸子,如冰霜般冷漠,绝情如斯,只觉得彻骨凉意。羽箭离弦,快如闪电,直射向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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