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眉铁面接受某校社团采访录

2016年10月25日入夜,冰眉铁面接受了某大学文学社团YXF的采访,采访内容非实录如下:

YXF:你应该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能说说你的故事吗?

冰眉铁面:我没有故事。(不好意思)这话应该修正一下,应该说谁也有故事吧。我自己的生活很枯燥的,但不妨碍我可以讲精彩的故事。比如我今天下山理发,完了后站在路边等人,一个中年妇女站在我的前面,她的上身穿一件很久的校服,下身一条黑色的紧腿裤,脚上一双原白现灰的平底球鞋。那件校服是我们学校前几届的,背后印得校名首字母有的已经脱落了。她就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衣服已经说明了故事。那件校服说明她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或许现在已经上了大学,她需要供这个孩子,因此需要在晚上(当时已经是近七点)还工作——也许她还饿着,但得赶到下一个工作地点。我为什么认为她是工作而不是其他?因为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在脑后扎起来,有些乱。这种乱,是那种疲惫的乱。

当我站在路边观察她时,故事就在我的脑子里产生了。当然,我不一定会把它写出来,但她的这个形象,也许就会出现在我今后写的某个故事里。

我本身没有什么故事。钱钟书先生说,你吃着鸡蛋好,没必要非得见下它的老母鸡。

YXF:那你是怎么喜欢上中文的?

冰眉铁面:因为我不会别的。其实中文也不能说会,就是相比较而言会一点儿。

YXF:嗯嗯,我知道你英语不好。

冰眉铁面:对。我的德语都比英语好。

YXF:好吧。我学渣情何以堪。

冰眉铁面:嘿嘿。

YXF:文学哪方面吸引你?

冰眉铁面:自由。

YXF:能具体一点儿吗?比如说,文学问什么会给你自由的感觉?

冰眉铁面:不是感觉。就是自由。自由不是感觉,是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

我是认真的。严格地说,不是我选择了文学,而是文学遇到了我。

YXF:你是怎样走上文学这条不归路的?就是有没有某件事给你特深的感慨,你说不出来,哭不出来,就通过写文章来表达你的感情。

冰眉铁面:真正说不出的故事是不会说的。只会让它烂在肚子里。

YXF:嗯,看来我什么都问不出。你是专业防狗仔的。

冰眉铁面:我很认真的。

YXF:嗯嗯,我懂,你肯定有好多只愿意一个人品味的秘密。有些事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想会觉得这辈子没白活。

冰眉铁面:你啊。我是不会想这些的,有很多需要想的东西。比如现在我写得这个《恐惧》,我需要查阅很多资料。为了写安远市的柏霖大厦,我需要查阅从彼得大帝时期到二十世纪俄国建筑风格的转变过程,建筑的式样和建筑材料的变化。还需要查阅我国1952年到1962年间我国与苏联的外交史。为了以后,我还需要查阅化学和物理的相关知识。很多人认为写作就是把脑子里的“文字”搬到纸上,这种认识对于我不合适。故事要有真正的东西在里面,历史、文化、科技、生活,等等等等。这些东西,不是坐在那里“想”就可以解决的。

这辈子是不是白活?现在我真的没时间想。很多年前想过,也许是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现在我不会想,因为有许多事要“做”。这“做”,是实实在在的动手、动眼、动耳,不是“想”。当然,也需要想,是在掌握了资料之后。这样的问题,是你们这个年龄段想的问题。

YXF:哈哈哈,是吗?比如说爱情?

冰眉铁面:对啊。爱情就是一个。

YXF:是,这个年纪容易感情泛滥。

冰眉铁面:嗯嗯。有时候我也会想,但是为了编故事。故事中好像少不了爱情,但好的故事绝不是为了表达爱情。爱情是幌子,用来吸引人。我在构思《恐惧》时,开始也想加入爱情的因素,但后来否定了。离开了爱情,也可以把一个故事讲好。

YXF:我觉得有时候喜欢一个人真的只是一个人的事。爱着一个人的感觉挺好的。就是喜欢一个人吧,感情会有一个寄托,不至于太孤单。有时候找到一个真正喜欢的人就很不容易,更遑论他也喜欢你。所以要珍惜,要认真对待感情。你怎么看呐,关于爱情。

冰眉铁面:珍惜,牺牲,忍耐,同情,缺一不可。

YXF:忍耐吗,那是婚姻里的事?

冰眉铁面:嗯嗯。老人家说过,凡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YXF:是,但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但婚姻是好多人的事。

冰眉铁面:这就是爱情复杂的一面。真正的爱情太稀少,但也许正因为太稀少,也就珍贵了。爱情之中,矛盾对立统一的转化,集中了人世所有的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因此,它是厚重的,也是神圣的。

YXF:是,为什么每个人都把爱别人胜过爱自己当做一种牺牲,一种伟大?有没有真正了解自己,爱自己的人?

冰眉铁面:有啊,稀少不等于没有。

YXF:你吗?

冰眉铁面:我?我不算。我没那么优秀。

YXF:好吧。你什么时候开始写文章的?第一次写是关于什么的?你还记得吗?

冰眉铁面:爱情。二十多岁的时候,脑子里就只有爱情,所以写得也是它。现在看看,觉得很可笑。都什么啊,人物对话酸的像老陈醋,故事情节诡异夸张。为了美就必须有眼泪,为了眼泪就必须有人死。其实主人公不想死也不应该死,但为了表达我的思想和审美,他(她)就必须死。后来读了《安娜卡列尼娜》,老托尔斯泰说:安娜不按我的构思发展了,她自己选择了自己。我才明白自己的幼稚和可笑。我现在写完四个长篇了,没有一个自己满意的,总觉得幼稚,笔下的人物不是她(他)自己在活,而是替我出面,这很让我讨厌。我写《我的爷爷》,先后构思了三次,改写了五次,才觉得“我的爷爷”不是表达“我”,他有他自己的性格,他自己的生活。这个人物,还算是比较可以。其他的,都是“死”的。

YXF:那写的一发不可收拾之后,写文章给你或是给你的生活带来了什么,或是有什么样的影响呢?

冰眉铁面:没有。这是两个世界。

YXF:唉,这世上只有一个世界,所以说文学给你开辟了另一个世界?

冰眉铁面:对啊。这就是自由。

YXF:自由啊,是不是有些身不由己的事在你的文章下有了你想要的结局?

冰眉铁面:这么说也对。现实世界总是不自由的,也不可能有绝对自由。但虚构的世界可以。当然,编故事也需要受到许多的限制,比如事理、逻辑、环境等等,但比现实自由多了。另外一层自由的含义,我这里就不说了,比较难懂。

YXF:嗯嗯。你前面也说过了,那你怎么看待青春伤痛文学盛行的现象?我觉得很文艺,但大多是为了赚眼泪而已,为了痛而痛?

冰眉铁面:没有对生活、生命、人生深刻的理解,总显得肤浅,尽管它很纯净。

YXF:是,这是小女生幻想的爱情。素材也少,车祸、白血病、失忆、刁蛮婆婆啥的。

冰眉铁面:嘿嘿。我给学生讲课时,说,你们发现没有?要制造爱情波折,日本用白血病,韩国用失忆,台湾用车祸。三者之中,日本崇尚科学,所以是白血病;韩国表面上抵制日本,但骨子里仰慕日本,所以是失忆。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是台湾,车祸!嘿嘿,我们大陆干脆三个都上,兼容并包,很大气。

YXF:最后一个问题,你对未来中国文学的发展有什么想法?

冰眉铁面:不要浮夸,不要矫情,不要虚伪。

YXF:哈哈哈,我们这里一个同学说:完美。

冰眉铁面:嗯嗯,那我们今天就到这儿?

YXF:嗯嗯。好的。谢谢老师。

冰眉铁面:嘿嘿,不谢。我们谈得很高兴,不是吗?那,再见?

YXF:好的,老师晚安。

冰眉铁面:晚安。

你可能感兴趣的:(冰眉铁面接受某校社团采访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