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我觉得自己low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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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比痛恨下午五点半的国贸。

无数的人就像刚打开闸门的水,裹挟着一整累积的焦灼、烦闷和汗臭,从不同方向、不同高度、不同规格的格子间里涌到了马路上,瞬间把大北窑路口围得水泄不通。好几辆大公共像绿色的大虫子,肆意又傲慢的停在路边。中年妇女一边随便用个什么物件扇着风,一边扯着尖利的嗓子,油腻腻地喊着:十块钱一张票啊,不刷卡,要走的赶紧上车。上了车就想走?想得美!立交桥下,各色小汽车早已横七竖八头尾相接结结实实地怼在了一起,把马路变成了停车场。

还好,我不在车里,因为我压根打不到车——手机里所有的叫车服务都显示系统繁忙。我只能选择跟着导航走着去坐地铁。我安慰自己,不远不远,导航显示,距离地铁口只有1080米。坚持一下就到了。而此刻,我每走一步,我右脚的脚后跟都被皮鞋边沿啃一口,疼,很疼。

我无比痛恨自己。

放着好好的空调不吹,凉丝丝的甜西瓜不吃,跑出来参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电视节目的录制,还必须按照人家的要求化淡妆穿长裙,一坐就是两个小时。现在妆花了,腰酸了,裙子摺了,高跟鞋也造反了。我忍着晒,忍着疼,忍着各种难闻的气味,像一个落败的大尾巴狼, 在人流中绝望地拖着右脚,找寻着导航上那个看起来那么近却走死也到不了的终点。

我的样子一定弱爆了。所以,当意识到有人举着什么碰了我左胳膊一下时,我的第一反应是:该死,又有人装残疾人,看我弱,来蒙我,举个破纸片让我捐十块钱是吧?我把胳膊往后撤,再一回身,定神,这才看清,举到我眼前的是一个创可贴。小姑娘两只耳朵里塞着白色的耳机,圆圆的黑镜框后面,是两个微笑着的小黑月牙。我们目光相遇,她不拔耳机,也不说话,只是嘴角扬起,手里的创可贴又朝我轻轻晃了晃。我下意识的接过来,嘴巴里的谢谢还没说出来,小姑娘已经走远了。我眼光追着她那娇小的背影,看见两个小辫子垂到颈部,在她耳朵两侧一颤一颤的。白色短袖体恤,黑色裤子,平底鞋。左肩上挂着一个墨绿色元宝型小包,一根带子在肩上,另一根却滑落下来。有一角咖色从开口处翻上来——哦,明白了,那是包的里衬,是小姑娘给我拿创可贴时带出来的!这带子也不是自己滑落的,是小姑娘打开包前放下来的!

小姑娘的身影瞬间就不见了,人群继续在我身旁穿行,喇叭照样在我身旁嘶鸣,中年女人的吆喝照样刺破耳膜。只有我,还呆在原地。要不是手中拿着的这个小小的创可贴,我甚至会怀疑这一幕是否真的发生过。它太快了,快得我都没看清小姑娘是什么脸形,单眼皮还是双眼皮,一切都突如其来,又戛然而止;它也太美了,就像一阵风一样不图回报,也像一朵云那样,纯粹干净。

回想自己一开始的误解、随后的吃惊和迟钝的反应,这一刻,我觉得自己不是弱,而是 low。那颗被长裙和高跟鞋日益磨损的心,功利,世故,自以为是而又嫌弃着一切,才是真的low爆了。

我轻轻撕开创可贴,把它对准右脚已经红肿起皮的地方,稳稳的贴好。再往前走时,脚舒服多了,整个人也轻快了。太阳不知不觉下山了,空气中有了一丝凉意。马路上的交通畅通多了。在经过了一个转弯后,我看见了国贸地铁的标志,紧挨着一个售卖冷饮的凉伞。凉伞也是墨绿色的,像一张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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