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鹅画戏之《赵氏孤儿》

余生也晚 ，前辈名伶的戏只能得诸影像，这一次画的是马连良先生，扮相是《赵氏孤儿》中的程婴。

我不是票友，但上大学时一部随身听、一张四大须生的卡带是我夜间的良伴。卡带听到断续，听到绞带，马老的《珠帘寨》、《甘露寺》、《赵氏孤儿》渐渐耳熟能详。记忆中那唱腔是耆宿陈词，是长者谆谆，是迟暮慷慨，是义士悲啼；回环往复，绵若江河，发乎于中，余韵悠长，的是老年间才陶冶得出的悲凉与呜咽。

马老先生说他演《赵氏孤儿》，扣八个字“焦、智、勇、慎、假、愿、痛、欢”，最终归结到一个“义”字。大宗匠成竹在胸，几个字微言大义，显出梨园泰斗和一般演员的差别。画这幅图，我用的是雷诺阿彩铅，画在普通的记事本上，色彩过渡不多，重在面部特写，希望能表现出人物“又长吁又短叹两泪汪汪”的精神状态。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情随事迁，今天人们对程婴、对公孙杵臼、甚至对屠岸贾都有了不同的解读和价值评判。但马先生所塑造的忠义、悲壮、忍辱负重、痛苦矛盾的人物形象却使人同情多过斥责，这是艺术超越了时代的魅力。毕竟，死易程婴岂不知——难哉斯人，忍哉斯人！

生怕画不好，唐突了老先生。绘于去岁夏至。

鹅湖子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