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寒的麻雀林 (长篇小说连载四十八)

作者   姜苏


14

我们先去医院的锅炉房借平车。二臭蛋手里挥舞着铁锹,边走边一会儿铲铲路边的草,一会儿砍砍树干。四疙豆见二臭蛋有意不理他,就从我手里拿过铁锹,也砍树,边说:“你能一铁锹砍这么深?”

二臭蛋不屑地说:“球,这算啥呢。”说着,挥锹向一颗柳树树干砍去。忽然,远处一声大喊:“咳!怎么砍树呢?啊?小兔崽子。”

我们回头一看,是骡头罗科长。我们吓得赶紧跑。骡头在远处大骂:“小王八蛋们,院里刚批评了,就又捣蛋,真混蛋哩,站住!”

那哪能站住,快撒开腿跑吧。

一口气跑到医院锅炉房煤堆旁,我们都像疯子似的大笑。站在原地喘气。忠忠提着撅头喘的最厉害,显得有点惊魂未定的样子,说:“好像平车不在?”

一般平车就在煤堆旁放着。我们没看见平车,就一起往锅炉房里走。医院的锅炉房是两扇大门,大门右边有一个凹进去的拐角,挨着围墙的那个拐角显得格外阴暗。这时,我们都不由地朝那个拐角望一眼,然后赶紧挤进锅炉房。那个拐角的一边就是太平房。

平车在锅炉房里。我们只要相跟着人多,一般就会不约而同地一起问烧锅炉的人,说想借平车。烧锅炉的人是新来的。也许正是因为烧锅炉的刚来,不摸情况,或者也许是我们人多的原因,我们只问了一句,烧锅炉的人就说:“稍等一下,还需要拉一车煤。”我们等了一小会儿,就把铁皮平车借出来了。我们把铁锹、撅头都扔进平车车兜子里,头也不回拉起车子就跑。

一溜烟跑到去往医院的路上后,我们才开始慢慢推着平车走。这时候忠忠突然说:“前天刚刚死了一个人,现在还在太平间里呢。”

我们都有点夸张地大惊失色道:“我操!咋不早说呢,早知道……”

“早说的话,就不敢去借平车了。”

“就是啊,要是早知道太平房里有死人,非吓坏咱们不可。”二臭蛋说。二臭蛋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也有怕的时候。

“那,那还车子的时候咋办呀,我可不敢。”四疙豆说。

“咋办?那也得还呀,不还的话,烧锅炉的不又要告骡头?”我不满四疙豆这话,有点担心他这么一说,别把别人都吓跑了,还平车的时候没人和我作伴就麻烦了。我心想,胆小鬼,就凭这点,出卖我们上集体楼顶的肯定是四疙豆了。

四疙豆大概看出了我的不高兴,马上又说:“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只要咱们一起去还车子就行。”

“废屁话了,肯定是要一起还车的,那还用说了?”二臭蛋有点火了。

不过,四疙豆不想在二臭蛋面前吃亏。嘴皮又马上翘得像个鼓起的青蛙嘴,回道:“你才废屁话呢,我说的意思是最好咱们一起回去还车。”

二臭蛋更不含糊,眼睛一瞪:“谁他妈的胆小鬼,谁才废屁呢,谁他妈的才叛徒呢!”

听二臭蛋又扯起叛徒的事,我有点急。因为四疙豆和忠忠都在,实在不合适。于是,我赶紧和稀泥:“算了,算了,都别说了。咱们还是赶快拉烧土吧。”

一会儿,就到了医院食堂后面那个有烧土的假山旁。

“拉烧土,拉烧土,快。哎,你们看,松松他们干什么呢?”忠忠说。

忠忠这么一说,我们才发现,假山西面围墙外不远处,松松和小波正在枣树下面来回走动。

那是一排又高又大的枣树。距离假山这边不太远,也不太近。这一排枣树,在医院的围墙外,但又属于医院管。二臭蛋好奇地向前走几步,朝松松他们喊:“你们在那儿干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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