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和那人 （二）

李老汉驾着骡子车进了集市，可还是因在路上的耽搁，之前用于出摊的位置，早早被别人占了去。就在李老汉牵着骡子准备找位置时候，以前和自己搭过摊子的猪肉丙喊起李老汉“哎呀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好点位置都被占了，要是不嫌挤的慌，你就摆在我旁边吧”与此同时将砧肉用的案桌往一边拉。李老汉环顾了下左右，赶忙走过搭手并感谢”哪里话，给你添麻烦，你看，等会白菜你自己选几颗,自己种的，没施化肥。”“李叔，看你说的，我刚来那会没位置，你不是也给我挪过地方吗，不打紧，买菜买肉不分家”说着话走向车子，并准备开始帮忙搬菜，这刚靠近车子，不禁喊了一声，“哪来的娃娃啊？"

李老汉将路上的经过一五一十道了出来，临了补了句“真是个可怜的娃娃啊，也不知道是哪个狠心的父母”猪肉丙打量着层层棉被下的小家伙，拉着李老汉说，“别怕是有啥残疾给丢了的吧”这个问题李老汉可没想过，当时光想着把小家伙救起来，可没想到这茬，被这一提醒心不由的被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你老要是真想领养这孩子，可以带去医院查查，自己也好安下心，你说是不。”猪肉丙接着说，李老汉心里泛起了嘀咕，可别真的是有啥毛病，那样自己可就接了个炸弹在手上。

李老汉收起了担心，问起，“这孩子有时哭闹个不停是咋回事啊？”猪肉丙有两个孩子，大的5岁，小的还不满两岁。猪肉丙拉了拉棉被说“十有八九是娃娃是饿了，你得想办法给孩子弄口吃，路口正好有家卖奶粉的商店，可以过去买点奶粉喂喂。“在五大三粗的猪肉丙的帮忙下，很快车上的白菜都被卸到摊子前，并一摞摞码放整齐。

趁着人流量还比较小的时候，请求猪肉丙照看下摊子，李老汉抱起小家伙走向奶粉店，但从来没喂过娃娃的他，显然有些摸不清门路，一再要求店员给示范下，店员显然有些不耐烦”孩子的父母会，你去问他们”“孩子父母不在家，这娃饿急了，求你帮帮忙”    李老汉被店员一说，更加的有些局促不安。

店员在一百个不情愿中总算是给冲了奶粉，李老汉盯着怀里的小家伙贪婪吮吸奶瓶里的奶，心里略过一丝丝的暖意，但是随即被现实中声音拉了回来，“大爷，奶粉和奶瓶总过6块钱”“啊，这么贵啊，要6块钱呐”李老汉急忙问，“老人家，这孩子也喂了，奶粉也开包了，你不是打算不认账吧”店员有些不悦。“哪里，哪里，我付钱，付钱”说着把小家伙放到一边的桌子上，颤颤巍巍的解开了军大衣的纽扣，右手插进了最里面一层的衣服口袋里，拽出了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是一个有些年头的手绢，慢慢摊开手绢，李老汉数着那6块钱，最大的面值是两快的，剩下都是五毛和一毛的纸币，捻出两张两块的，剩下的则是五毛和一毛的，确认过两遍后，才递到店员手里，店员接过钱粗略的数了下，直接丢进了收银台的抽屉里。李老汉又询问了店员喂食次数和时间，然后将那开封后的奶粉和奶瓶装好，把小家伙裹进自己的军大衣出了门。

集市上开始有人头攒动，，沿街的叫卖声也热络了起来，彤红的太阳慢慢从东边升起，李老汉看着怀里的小家伙，脸色渐渐的有了生机，走向自己的摊位。

猪肉丙看见李老汉走了过来递出刚才帮忙卖出的5毛钱菜钱“刚才你不在，卖的钱，收好”接过钱后李老汉坐到摊前的小马扎上，环抱着熟睡中的小家伙，看着熙熙攘攘的赶集人，红色的小棉被一直被他紧紧掖在军大衣里。

到了晌午，白菜被卖出了大半，李老汉感觉到有些饿，便问旁边的猪肉丙，“小丙啊，现在啥时候了？”猪肉丙扒了扒手腕上的表，“差10分钟一点，这冰天冻地的，没啥人，我去弄点吃的，你帮我照看下“李老汉应了声。没多会猪肉丙端着一碗豆腐脑和几个包子回来了，放到案桌上，”李大叔，忙乎了一早上，你将就的吃点，娃娃，我给你抱着”，说着就接过小家伙。李老汉这一看，更加难为情了，急忙摆手说，“不了，不了”。猪肉丙不油分说的直接把李老汉拉到案桌前，顺手从他怀里接过小家伙。李老汉还是坚持说“那多少钱，我给你，哪能让你花费”说罢手便往口袋里摸去，猪肉丙赶忙按住李老汉的手“哎呀，再说，再说，你先吃，不然一会冷透了”便抱起小家伙左右摇晃了起来、“这娃娃真好看啊”

李老汉用完饭，借机又抽了一袋烟说，“这娃娃的口粮是不便宜啊，小小一包奶粉要大几块钱嘞。”猪肉丙惆怅的回到“咋不是呢，我家媳妇奶水不足，小的娃娃，一月的花费也要几十块呢，现在养个娃不容易啊，现在两个都是丫头，等条件好点了，再要个小子”说着就准备解开红色的棉被，“看看是带把的还是不带把的？”这时李老汉也把头伸了过来，“呀，是丫头啊”李老汉显得有些丧气，猪肉丙赶紧给包了起来“丫头也挺好的，丫头知道疼人，我们家的大丫头在她妈做月子时候，都能给送水了”被这么一说，李老汉的眉头瞬间舒展了不少，笑盈盈的接过小家伙。

午饭过后，集市上的人流渐渐散去，好在今天的菜全部卖了出去，此时的李老汉将特意留下的几颗品相好的白菜用草绳绑好，拎到正在收摊的猪肉丙的板车上，并说了一堆麻烦你了的话。

套好骡子车，左手用军大衣抱紧小家伙，右手持的鞭子，鞭子在空中“啪”的一声，骡子拉动车上爷孙俩往家的方向走去。猪肉丙则在后面喊着”李叔，别忘了去医院查查...."望着挥了挥鞭子的李老汉背影，猪肉丙感概道“哎，可怜的娃娃，这下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嘞。”

夕阳被山头遮住了一些，余晖散落在省道两旁零星的矮房子上，烟囱里飘散出炊烟，路上的汽车还是跑的飞快，根本无人留心驾着车的李老汉，早已睡着的小家伙安静的被这只粗糙的大手紧紧抱住，随着光线的消失，慢慢模糊在了路的尽头。

“以后就叫你喜鹊吧，以后有我李老头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