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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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是当然没他帅啦


坐在公交上打电话和他抱怨:清明节双学位还要上课,草莓音乐节那天刚好公司法结课不能翘掉,搞得我眼看着大学都要毕业了还没来得及去一次巴拉巴拉……

他在电话那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要不等你毕业了爸爸陪你看一次?

谁要你陪!重点是为什么毕业才能看!

认识他二十年了连个安慰都学不会!

这个迄今为止在我生命里出现的年头最长的男人,体重200斤身高174,创造过“砸地鼠把地鼠砸进去拔不出来”和“两周增肥16斤”记录,以及,他是我爸。

本来想把题目写成“蠢爹”“讨厌爹”什么的,但是为了防止某天他看到这个把我腿打断,我决定把题目写成“一个好爸爸”。金光闪闪。

小时候我一点不喜欢我爸,因为小伙伴们都怕他。你想想,一个两百斤大胡子黑墨镜的人,对小朋友能有啥亲和力?所以就算他出去旅游两千多里地给我背回来了贝壳做的小狗,我也还是没怎么开心。

况且,他曾经把我给丢了!

那年我刚上学,虽然家离学校不过5分钟,但放学了偶尔还是会撒个娇让人来接。于是,中午说好了下午放学来接我,某爹下午出去和朋友玩喝大了就直接旅游去了!后来我妈把在沙坑里边哭边玩沙子的我拎回家之后,我好几天没和他说话。最重要的是,这人后来打死不承认是他忘了,非说是我没让他接,我真是败了!

后来我越来越大,他没那么不靠谱了,却常做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我上初中之后人长得快,他有天突然晚上突然严肃的要和我妈谈一谈。我妈还以为他这么认真是出了什么事,谁知道他一脸庄严的在自己的大胸脯上来回比划:“你什么时候给姑娘买那个……哎呀……就那个……胸罩?”我妈后来跟我学他的动作的时候,我歪在沙发上笑岔了气,然后,我人生的第一个bra,是爸爸妈妈带着我一起去买的,有种莫名其妙的仪式感。

本来以为他终于要变成传说中的好爸爸了,可是高三那年……

高三那年,他犯了一特别特别大的错误,我特别特别生气。所以,我逃课蒙在被子里绝食,如果有人敲门我就哭两声告诉他们我还活着。我拒绝一切解释一切示好一切企图来解决问题的人的关心,打算活生生饿死自己,那会儿,离高考不到100天。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打开了我的门,小心翼翼的坐在我的床边,弯下腰打量我,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看着像老了好几岁。

他伸出手想要摸摸我,又被我瞪的缩回了手,嗫嚅着说“是爸爸错了你原谅爸爸好不好”,翻来覆去也就这几句,我一直不搭理,他却还一直说。后来我睡着了,醒来之后我妈说他去单位睡了。他说让我先好好高考。

他在单位住了两个星期没回家。第三个星期快过完的时候,有天晚上妈妈突然闹着要跟我睡。一片漆黑里,我和我妈睡在她和爸爸的大床上,她的声音带着爸爸枕头上的味道传进我的耳朵:“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你爸这一辈子,没和人服过软,就算在你爷爷奶奶那,做错了宁愿挨打都不说一句软话。”

后来我妈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我又缩在被子里哭,反正第二天,我爸悄无声息的回了家,中午我放学回来的时候他正扎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我憋红了眼,暗骂一声:“大爷的,煽情攻势。”

不咸不淡的到了大学,我常打给妈妈,偶尔他在旁边也会跟他说话,但很少打给他。有天妈妈跟我说,晚上我打给妈妈之后他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了很久,然后连那天的电视剧都没看完就去睡觉了。后来我但凡打电话,就算知道他就在妈妈身边,也会打两个。我妈说他接到电话开心的像个小孩,我默默叹口气,哎,谁让他是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凶巴巴的钱叔叔就变成了老钱头,称呼一变他整个人都变得不像他了:

他有一段儿爱叫我“臭虎”,我就纳闷,别人家的姑娘都是把温柔可爱的字眼拿来当小名,我这名字,脏兮兮的雄壮。我问他,我啥时候能香呀,他眼皮一抬:“等你长大就香了”;

我姐结婚,他是总负责。娶亲的人进了门,满家找不到他和我舅舅,我妈气急败坏的满屋子喊,最后在厨房角落里发现了抱在一起正哭得冒大鼻涕泡的他和我舅舅;

我生日那天,上课的路上收到了他的语音:“闺女,20年前的今天你就是这个时候出生的,从那以后我就成了爸爸,生日快乐。”废话,不然你还想成为妈妈?我一边骂一边抬起头,太阳特别好,暖暖的照在身上,就像一个拥抱;

放假回家,老头死皮赖脸的非要和我一起睡,我自己睡了太久身边有个人根本睡不着,于是拒绝。他退一步:“那爸爸在你旁边躺一会儿好不好?”好吧好吧,要是我不答应也显得太不孝了。没过五分钟,身边鼾声响起,装的贼像,跟打鼓似的。呦嗬,耍流氓啊!我轻描淡写的凑到他耳边,语调温柔的,讲了一个笑话。某爹喷着口水笑出声来,还不忘打了我一巴掌,然后灰溜溜的回去挨着我妈睡了。

突然想起妈妈跟我讲的小时候:我生病了去医院,大中午去的整个大厅一个人都没有,他在横椅上睡,我在他肚子上睡,他的肚子又暖又软,我睡的很香。那时候我太小,根本不记得,可他后来送我一个毛绒玩具,是一条小狗正趴在窝里睡觉,摁了开关,它就会打呼。我出去上学之后,它一直趴在我的床上。

从小到大,我爸完成了黑老大到小公举的完美蜕变,我妈常不搭理,我却越来越拿他没办法。他曾经说他是第一回给人当爸爸,好多事都要慢慢学。我也是第一次当人家的女儿,很多事,也慢慢才懂。

嗯,勉勉强强吧,一个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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