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开酒吧,一直到我们最后在十字路口分手,在这段时间里,秦菁一言不发,有时我能听见她长吁短叹,似乎在为什么事情忧虑。我能感觉她并不开心,但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我甚至不知道他和酒吧老板是如何交流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一个待的谜团。


  这之后的两天她几乎销声匿迹,我既看不到她在社交工具上线,也见不到她人,打电话去她家里,她就懒洋洋地说自己要睡觉,然后“嘭”的一声挂断了电话,我很想关心一下她,毕竟与酒吧老板的见面是我一手促成,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后果,我一定良心难安。


  可惜的是,我觉得我对信息的理解能力与她实在不是在同一个档次,同样的信息她了解到的内容总是远多于我,因此十分荒唐的,我发现如果想了解酒吧老板的想法,我就要求助于秦菁,但如果反过来,我想要了解秦菁的想法……我就要去求助于酒吧老板……


  想到这里,我骂了一声娘,然后乖乖地找了个报亭,换了一把零钱。


……


  “茶还是咖啡?”


  他问是这么问,但他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不停,好像完全没有掏出5块钱的打算。


  “你这只有这两样吗?”


  “今天有酒。”


  “那好,来两瓶特供茅台。”


  封一猛地抬起头来,一脸错愕地看着我。


  “我们这儿没有特供茅台。”


  “伏……”


  “伏特加也没有。”


  我眯着眼睛看着他,眼睛里满是被戳穿的尴尬和愤慨。


  他从柜台下面拿出一只玻璃杯,夹了两个冰块放进去,然后倒了一杯酸梅汤,推到我面前。


  “问问题,5块钱。”


  “你这人真是够水火不侵的啊,”我“啪”的一拍桌子跳起来,“你以为5块钱很多吗?我装了一口袋钱你知道吗?我……”


  “你多说一句都要5块钱,你知道吗?”封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酸梅汤,“5块钱不是想赚你钱,而是想告诉你好奇心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现代社会很多人已经没有这个意识了,很多问题其实想一想查一查资料就能得到答案,可惜的是,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问别人,”他歪过脑袋,想了想道,“其实就我个人而言,是非常友好的,如果你不愿意付钱,我可以每个问题解答完之后,再问你一个小问题,这样就可以把5元钱的账给销掉,你看行吗?”


  这个要求也可以接受,我心里想。


  “那么开始吧,我先问,”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酸梅汤,“是不是不知道从哪问起?”


  “恩……那我该从哪里问?”


  “很简单,你之所以不知道从哪里问,说明所有的疑团都未解开,换句话说,你的朋友Queen小姐那天和你谈过之后,就急匆匆地来见我了是吗?”


  “是的,那又怎么样?”完了,只能跟着他的思路走了。


  “那是因为,她来见我,并不是为了问我什么情感题,而且我没猜错的话,她根本没有男朋友,对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其实答案还不能确定,但他说得这么笃定就让人有了疑问。


  “是暗恋啊,”他叹了口气,“恋爱中的女人都这么傻吗?”


  “你能解释清楚点吗?”我被他说的头都大了。


  “当然可以,但是这个问题的切入点会比较远,”他顿了顿,“你知道,或者说她有没有和你说过,为什么问情感题一次要100元?”


  “因为问一次情感题,其实就是用这100元听一个故事?”


  我突然发现一旦习惯“互相问问题可以销账”的设定,不仅不再需要为好奇心支付费用,而且聊天居然也能顺畅的进行下去,这在之前我和别人的一对一聊天之中,都是极少出现的情况。


  “对,其实这100元,就是付给讲故事的人,比如这一次的故事名叫《十九公分男》,那么这笔费用就要支付给讲《十九公分男》这个故事的人,”他用调羹搅拌着自己杯里的饮料,继续道,“但是如果考虑到问一个问题需要5元钱,那么这个情感题,就成为了一道隐藏信息博弈题。”


  “什……什么?”其实是可以用陈述语句表达我当前的想法的,但我实在忍不住自己的惊讶。


  “唔,就是说,我并不是靠问情感题拿100块钱来赚钱的,但是我要怎么给客户一个合适的情感题答案呢,或者说我要怎么给他一个合适的故事呢,这就需要通过不断的询问,来得到我需要的信息,”他顿了顿,道,“比如当她说需要问情感题时,我第一个问题问的是……”


  “你问她是不是问男朋友。”


  “正是如此,那时我已经在询问我想要的信息,结果她和我说了一个故事。”


  “说故事,会怎么样?”我发现我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了,所以干脆从包里拿出10元拍在吧台上。


  “这就说明,她已经看破了情感题的博弈模式,而她说的那个故事,其实就是把博弈再一次简化,”封一把杯子里的饮料一饮而尽,“原来是一道用20个问题确定答案的推理题,而现在是一道二选一的博弈题。”


  “什么二选一?”我又拍了一张5元在桌上。


  “你知道为什么情感题需要听故事吗?”他把5元推给我。


  “不知道。”


  “因为情感题是没有答案的,所有人在面临情感题时,其实就像一个迷路的旅客现身在沙漠里,而所有人给的答案无非就是‘我上次走了5公里,然后碰到了救济站’,所以你也可以,但这样的答案对当事人是否适用呢?其实不适用。”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面对情感题的人不同,面对的问题也不一样,造成问题的人也不一样,因此这种事情是没有答案的,但是,没有答案,不代表没有方法。”


  我直接把5块钱推到了他的面前。


  “问情感题的人,其实碰到的最大的问题,不是无法解决疑问,而是不能面对自己,所以才说,没有对情感有疑问的人,只有遗失在沙漠里的人,那么我们把问题简化到最简单,如果我们想让一个在沙漠里的人决定自己是否需要走出沙漠,最简单的方法是,给他一个新的视角,让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就好比直接从卫星上,把他所在的位置拍成图片给他。”他把钱推到我面前,“能理解吧?”


  “能……”


  “所以情感题,其实就是在别人的故事里,找到自己,”他喝了一口水,“那么,Queen的问题就出来了,她讲的那个故事,和她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她不是说是她男朋友吗?”


  “但是你不是也说了吗,她没有男朋友。所以说,她真正的问题是,让我猜她说的这个人,这个身残志坚的男朋友,到底是在说她喜欢的那个人,”封一顿了顿,“还是在说她自己,那么如果是说对方,那就是情感纠纷,如果是说自己,恩……大概就是暗恋了……”


  “什么?”我顿时就惊了。


  “所以她说着说着,就动了情,原因就是,她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对方,”封一笑了笑,“当然也有可能,这些都是表演给我看的。”


  “那……怎么办?”我发现自己实在是很难组织措词。


  “我的对应方法很简单,但是在《十九公分男》这个故事结束之前,我大概不会再解释了。”


  封一对着我伸出了手。


  “你还差我5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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