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人知春去处(六)

      那是一节语文课,老师是班主任,漂亮而犀利,再加上刚开学,没摸清底细,大家都很认真。

      老班的字写得特别大,多媒体式的黑板分为两块,“再别康桥”明明可以作一块写,硬是看着她拿着粉笔咳一声踮起脚在左边写下“再别”,“康桥”到了右边。她讲课的时候,喜欢让同学们先熟悉课文,再说出其特色,然后提出几个问题。前期的时候,大家都很踊跃,到了后来,热情消退,只有张既白,毛一龙几个人一如既往,就开始点名让人回答问题,很不幸,楚朝暮和简柯常常是翻牌子的对象,楚朝暮常常是很淡定很淡定,特别稳,老神在在,回答流畅准确,简柯就很不同一些。

    记得有一次学李商隐的《无题  锦瑟》,老班问这首诗是写给谁的,在已经有张既白严谨而官方的回答“悼亡诗”之后,又抽了简柯,作为一个深受小说荼毒的少女,简柯对这个问题侃侃而谈,没有辜负老班的期望,给出了她自己的答案,“我觉得这是一首爱情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说明了主人公求而不得的惆怅和对以前与心上人时光的深深追念,然而终究事与愿违,两人不能长久,所以只能是追忆”。

      老班对于她的回答脸上总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一般当答案出奇和谐的时候,总要有人唱反调,而当答案价值取向不正确时,总要有人拨乱反正,简柯是枪手之一。有一次还是是张既白吧,学苏轼的《定风波》,讨论苏轼为人如何,他尖锐地认为苏轼是无能,这可把简柯气着了,都不用老班“召唤”,直接站起来就开始反驳(老班崇尚自主课堂),毫不意外地收到了老班“你很上道”的眼神。

      还有一次学关汉卿的《窦娥冤》,老班让人评价一下窦娥的性格,简柯就说了四个字:蕙质兰心  换来老班长达半节课的分析,最后得出结论,这个形容不准确,如果简柯可以发表情包,那一定是“横跨亚欧大陆的无奈”,后来简柯每每想起,总是一把辛酸泪。

      还是回到正题,当时老班先是让同学们声情并茂地朗读一遍,座下诸君也就象征性地演绎了一回。在抛出几个问题之后,老班又问到“这首诗有什么特点,营造出来一种什么样的意境的时候”,有几个人争先恐后地答了,简柯也蠢蠢欲动,几个字简直是呼之欲出,接着慕钧被喊起来了,简单的分析之后,他似漫不经心地又跟认真的,声音没有平时那么高,但是因为说的人很笃定的关系,很有力度:“这首诗里面有不舍,迷恋,还有自由,旷达”

      怎么形容当时那种感觉呢,当他说到最后两个词的时候,简柯有一种高山流水觅知音之感,“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悄悄地我走了  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简直心有灵犀一样的,简柯要说的就是这么四个字而已!

      当时简柯激动得耳朵都热起来了,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不住地想“平时看起来这么玩世不恭的人居然也有如此感性的一面,怪不得,上次他的当堂作文被老班表扬了”,想着想着,心如春暖花开。

      后来当简柯把这件事告诉楚朝暮她们的时候,她们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给了她一个关怀儿童的表情。简柯说得很认真,虽然自己也觉得很扯――实在是太扯了,说出来自己都不相信,要是说看他打篮球姿势帅气投篮准确还差不多,居然是这么一个鸡肋的原因,有点不可思议!这真的是没有道理可讲,简直莫名其妙,也许就是那一个瞬间,他说出了简柯盘旋着未出口的话,也许是他真的懂徐志摩在康桥里享受到的自由,也许是他歪打正着,总之,简柯在那一刻,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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