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我没裸奔，我有穿袜子 （１６）学生助理

image.png

  大二新学期伊始，临老师宣布，学生科针对大二的学生，要招聘一个学生助理，所有的学生都可以竞聘，成绩好，形象气质佳者优先。其实还有一个岗位，是党委提供的党建助理，由于只招正式党员，所以没有对外公布；平时工作地点都一样，在学生科办公室。
　　大二时正式党员只有我和小邓两人，然而小邓在勤工俭学部门已有职位，且他痔疮日趋严重，久坐起来，屁股仿佛在刀尖上跳舞，于是就只剩我一个。
　　我报了名，虽然没有任何竞争对手，但临老师说还是需要我走一趟面试，这属于程序正义。
　　下午下课，我走上学生科二楼的楼梯，发现早已人满为患。指检也在，他看到我，惊讶地说，你也来参加啊？好多拿奖学金的人都来竞争，你可能没什么希望，劝你别浪费时间啦，他略带嘲讽地说。
　　指检大一拿了一等奖学金后，眼里就只有两类人：有奖学金的和没奖学金的，漂亮的女生则不受这一条件约束，自动被他划到第一类去。我微笑了一下，说，我并不想和任何人竞争，只是过来签一下确认协议就走。
　　临老师刚面试完一人，看见我说，啊，你来啦。在这份表格上签个字，填上银行卡信息，下周一直接来上班吧。我有一堆人要面试，就不管你了，小邓同学他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的老师。小邓他最近在宿舍休养，每天痔疮发作，就抄几遍党章。他说痔疮似乎也受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无产阶级光辉之力的感化，收敛了不少，比马应龙好用多了，我会把您的关心转达给他的，我说。
　　晚上回到宿舍，棕熊过来串门，说，今天好多人都去应聘学生科的助理啊，你们有没有去？　　
　　秃驴说，没有，因为据说这个对成绩、形象、气质都有要求，我想了想，这三项我都不符合，如果学生科需要人帮忙下载电影，我倒是很乐意去做贡献。
　　老毕说，我不缺零花钱，也懒得跟老师套近乎——她们已经对我足够头痛了，天天相互对着，对我的身心健康和她的月经周期，都没有好处。
　　我过去直接签约了，指检也在，一脸志在必得的样子，简直傻逼得不行，我说。
　　棕熊说，指检现在这副嘴脸，确实傻逼，我最近都想揍他了，你们猜谁会聘上？
　　不知道啊，谁都无所谓吧——只要不是指检就行，想想要和这样的人当同事，我就贲门抽搐，我说。
　　哈哈，谁让你是党员，他真选上了，你活该与他当同事，棕熊说道。
　　过了三天，学生科公布了入选的人，竟是白洁。我有点意外，指检则愤愤不平，说白洁只拿了个三等奖学金，怎么能轮到她。
　　棕熊哈哈一笑，对指检说，你忘了吗，老师对形象气质也有要求的，这只能说明你丫个人形象过于抱歉啊。
　　就这样，我开始了在学生科课余上班的生活。
　　学生科位于学院的专属大楼里面。学院财大气粗，专属的大楼就修在学校主教学楼旁边。实际上两栋楼粘在一起，不分彼此，中间甚至有扇可以自由穿行的门。但那门常年上锁，在靠近教学楼的一侧，此门地处偏僻角落，人迹罕至，被情侣们开发出了新的用途，因此旁边常年散落着不少杜蕾斯。
　　口腔楼的入口处是洁白的石阶，旁边栽种着火焰树，每年开两季凤凰花。
　　我名义上是党支部派来驻扎学生科的助理，可实际上党支部平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工作要做，顶多收收思想汇报；思想汇报众所周知的最大特点，就是没有思想，所以基本上算是纯粹体力劳动。
　　白洁的工作也是在电脑前打杂，工作量同样不大，我们在上班时间过着半退休状态的生活。
　　学生科旁边是院刊编辑部，学院有院刊，名字取牙齿的谐音，叫《芽》。颀颀是其中一员，编辑部的领导层都是医院的主任兼任，主任在接诊看病、带研究生和科研基金中分身乏术，基本没时间过问，大部分工作都丢给编辑部的几个学生。
　　颀颀在编辑部上班时，她的夏季着装有显著的规律可循：一三五穿短裙，二四穿热裤。她腿长，肤白，气质文艺中带点风骚，狡猾中搀着憨厚，还读过点书，属于医学院女生中的珍禽异兽。
　　颀颀戏弄过一回秃驴，那场景我至今还记得。学院办学术会议，安排本科生到会场打杂充当免费劳动力。颀颀在会场举指引牌，估计是举累了，恰逢我和秃驴依次路过。当时我怀抱着十斤铜版纸彩页摇摇欲坠，秃驴空着手。
　　颀颀便喊，蔡同学，过来帮我举一会儿牌子啦。
　　秃驴赶着去另外的会场，以帮忙之名借机亲近小曼，所以连连拒绝道：真不好意思，我赶着去讲座，你另找个人吧。
　　你真的不举吗？颀颀又问。
　　我没时间嘛。秃驴说。
　　你真的不举？颀颀还在问。
　　我真的不举，秃驴说
　　谁不举？你大声点，我听不清！
　　一抹狡黠的笑容像一阵波纹，从颀颀的眉端，穿过下方的无框眼镜，浮现在她的嘴角上。
我在旁边不怀好意地嘿嘿直笑。
　　我不举！我不举，我……好好好，我举我举，我举还不行么。秃驴无奈地从颀颀手中接过指引牌。
　　蔡同学你人最好啦！颀颀一脸灿烂的笑容，飘花一样，消失在会场走廊的尽头，剩下可怜兮兮的秃驴。
　　院刊一向欢迎广大群众投稿，由于是内部刊物，无需担心发行量，只要不是写得太烂或者有违禁内容，基本都是有稿必登。
　　指检之前在宿舍抱怨，他怀着一颗热爱文学的心写了不少诗投稿过去，都泥牛入海，愤怒地指责编辑是瞎子或者文盲。
　　一个下午，白洁不在，我去找颀颀聊天。瞎扯了一会儿，想起指检的抱怨，便问她，指检的投稿里，都写了什么啊？她一脸哭笑不得地翻出一个word文档，说，你自己看。
　　我打开文档，只见第一首诗的名字叫《假如生活欺诈了你》。诗是这么写的：
　　　　　　假如生活欺诈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掏出你的手术刀，
　　　　　　使劲切掉
　　　　　　生活这个混蛋的
　　　　　　小弟弟
第二首诗则叫做《离骚》，开头几句写着：
　　　　　　啊，美丽的姑娘！
　　　　　　我对你的爱野蛮生长，
　　　　　　像春分时节培养皿里的乳房
第三首诗叫《乡愁》，有一句是这样的：
　　　　　　啊，美丽的姑娘！
　　　　　　长大以后，我的Penis是遥远的乡愁，
　　　　　　我在这头，你在那头。
　　我建议颀颀把指检的投稿给何老师看，然后向学院申请精神创伤补贴，可是并没有什么作用，指检后来仍然坚持不懈地投了两年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