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这里没有阳光,没有星辰。暗红色微漠的月亮滞在那方。
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
这里被称为“地府”,地下的府邸。
是夜。暗红色的月光笼罩着这里的一切,说不出的感觉。静的出奇,却透着异样的氛围,似默默地诉说与倾听。
这个界位里,路上大多是游魂,还有一些则是负责这些游魂的管层人员。都配戴着光怪琳漓的面具,状如牛马,看不见脸。或是知晓自己已成为其中一员;或是不想打破这氛围;又或是习惯于这之间,
在这灰蒙蒙的空间里,谁,也不言语。一切都是沉寂。
我伫立在这头,足下的彼岸花开得热烈,一直蔓延到那头。白色的桥梁在这片花海中愈发衬得神秘,覆上朦胧的美感宛如画中的处子。彼岸花红得似血漫歌在这灰蒙蒙的世界里。
这样美丽迷人又神秘的彼岸花却被诅咒“彼”和“岸”永生不得再见。不觉为此感到惋惜与惆怅。可是除了这些,又能做些什么呢?
前面是黑的深沉的忘川河,白色神秘宛如处子的桥立在其上,望不见那头。其上一女子熬着那碗似无物般无色的汤。在这灰蒙蒙的空间里俨然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
这里是奈何桥。
我在这头静静的注视着前方黑流涌动,人“群”缓步的他们。路上陌人不增不减,有条不紊朝这头“走”来,像是商量好般
一个个的排着队静静地等着被洗去今生,望去今生,又从头再来轮回到六界之境。
冥界应该有着不少的势力吧。
必竟六界之境的亡灵可不少,一天所到的亡灵也不在少数,所以划分了不少界位的地府,时间差也各不相同。
那些亡灵回到这儿又轮回到六界。
有人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答曰为了死亡。
这个回答看似不明智其实又何尝不是这样呢?那死亡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再活一次?这个问题似乎没有答案。
那白色桥上的女子静默着,玉手拨动的面前,那锅似无物般淡然无味的汤药。
其实说是药也不为过。一种忘却自我的药。
蒙着面纱光洁的额头下一双低敛的眼眸无形散发着淡然的气息,让人不自觉靠近,沦陷。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面纱下视不见容颜,也从不言语,也不知她是何时来到这里。更至于不知晓她的芳名。
只是相传她姓孟。
在这里时间久了管层人员都换她为孟婆,却也未曾听到过她说一句话。
其实相反。像孟婆这般位列仙班却身在地府且未除名的仙子,有着世人所羡慕的容颜不衰、生命无止的条例又怎会轻易衰老呢?
可只有在天庭的人才懂得,什么叫做与世长存的孤独。
位列仙官的人是不死的。
只能够入轮回印再经历九次轮回。
仙与仙不得相爱,仙与人更是不行。而经历这些拥有九次轮回的记忆后无疑更是孤独。
孟婆曾与月老相爱,由于天规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爱着,或是希望美好的爱情罢,一些仙子也默默祝福她们,然,
常言道:纸终究包不住火。
极为厌恶仙子恋爱的天母不知怎的知晓了这个事情,将他们硬生生的拆散到不同的两界,而这中间更是隔着一个人界,生生阻碍了他们。
许是爱到极致,痛最深。
即使不说但都把对方放进心里,更是默契地选择了同一职业,并分别掌管着六界的爱情。
只不过一人希望对方忘了自己,早日释然。可是自己心里又何尝能忘了他呢?
另一人则是希望双方都能记的对方,纵使分隔两地,也不能间断他们的爱情;纵使时间流逝,也不能消磨他们对彼此的印记。
月老为六界之境的事与物牵着一条条的姻缘线,却没有一条能是自己的。孟婆为他们熬着一碗碗的忘情水,却也没有一碗是留与自己的。
孟婆为六界的人洗尘,即使有着无数个的地府,但都将通向奈何桥,又是各个不同的时间差。
似乎没有被情所伤,身上所散发的淡然气息已成无形的气场。然,据说她手上的孟婆汤是她所留下的泪水。但这也只是据说。
世间的情不是任人就能悟透的,又怎能轻易拆散呢?况且天母不正是天帝的妻子吗?有为何这般如此呢?
一天一天,不曾间断。不知晓他们是如何度过这漫长的岁月。一年一年,不曾停息。
漫长的岁月里,微漠的悲哀中,不乏缺少痴怨女子,立在桥上痴痴地等着心上那为郎君。
无风胜有风。
在这微漠的悲哀中,灰与白交融,一隔百年。看着那头的他与她,最终决然离去,裙摆间流连一串清泪,终已不顾。余下云者,一些盼不见对方,只留白裙飘染。
在人群中,目光一遍遍地找寻。
即使她们深记着对方的寸寸容颜;
即使曾于他花前月下;
即使那位郎君曾许诺生死与共,
然,终寻不见而望不穿所谓的他,则心已尽余而力已竭焉。终是独自起身,轻莲抬步向孟婆要一碗忘情水,回首不见便喝下忘却罢。
忘情水的汁液随着下巴扬起的弧度缓缓滑下,消散、化为无物与空气中。但是她们却好似不知觉似得。一碗汁液见底,脸上不再有波动的神情,
心止于静,就仿佛那个曾在奈何桥上一遍又一遍地寻找着郎君的女人从来不曾存过。
这又是怎样的哀痛。
就那般毫无一丝神采亦没有一丝念想地走向转生路,
这一刻,愈发沉寂的可怕,就连桥下黑得深沉的忘川河也更为此添了一分寂静、悲伤与无声;
这一刻,突然觉得无生胜有声;这一刻,桥上的女人走得决然;
这一刻,人群似乎在默然;
这一刻,我的心里仿佛有什么在萌发,悄然动摇着什么。
那女人走的时候,我似乎感觉到孟婆的眼神有些异样,似乎在用余光微微看着她,有些无奈,有些怜悯,还似乎在回忆着联想着什么。
但只是一瞬间。这些深情的浮动又归于淡然。我想她还是放不下他吧。
忘情水不断地送出,我也在这里继续静静伫立着,时光淡然流逝着,悄然浮动着,不留下一角,只给你渐远的背影。
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或许早已明白:爱情就是镜花水月,终归虚无。
就如同空花刑,爱得愈深沉就痛的愈刻骨铭心。但也不失有那么一对专情痴爱的人各自深爱着对方,至死不渝。
但这样的人有能有多少?
更何况在这如此茫茫的大千世界里,又有多少这样的男子与女子相逢呢?
谁也无可预料未来,谁也无法保证将来自己不会改变,不是吗?
更何况今时的人间更是男尊女卑的世界,又有几个男子会为了愿得一人心而白首不分离呢?
又有几个男子会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呢?
在他们眼里,女子就是男人的附属品。是他们的私有财产。且身边的女人越多,则愈发显得自己能力越强,权力越大。
这时女子就是为了给自己传宗接代的工具吧。
但,即使是这样,即使是身在这样的世界,女人也有着自己的思想。于是女人们的生活应该就是思考着如何取得男主的宠爱吧。
就是这样她们从少女渐渐成了勾心斗角的女人。是他们改变了她们。
时间不停的流逝着,不知不觉我已在这里伫立了多少年。如果按照白天与黑夜交替的情况而论,大概快一千年了吧。
一千年了,就这样看着这里的物是人非,都快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我在这里等着什么人吗?时间过去太久,我也快麻木了。曾经的初衷啊,究竟是什么呢?
我努力地回忆,着好像真的是在这里等人,不过,又是谁值得我在这往生路上等了这么久呢?
前方一片朦胧,记不太清了,望了,也不想记起来。不过一千年了,这么久了我到底等着谁呢?为什么不见他?即便我不愿意记起,也总得让这一千年的等待有个结果吧。
彼岸花的延伸处,忘川河旁立着一块三生石,石前,可见三生:前生、今生与来生。
时间记起了所谓的他,
那个曾承诺许我一生一世的他。
那个曾陪我度过难关的他。
那个日日于我看尽满园风光的温柔的他。
那个曾与我于帐前同床共枕的他。
那个细心呵护我的他.……
然,他已不在。亦或是我也不在。
附属者献上了一位美人。他,没拒绝。
我就这样,看着他,双手环拥着美人入怀。没等散席便双双离开厅堂。看着他的背影,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不过我能知道心里有些空虚。
前头那浓妆艳抹的“风韵”女人回头瞥了一眼,见我时,神情有些复杂,一闪而过。有些挑衅、有些得意,还有些疑惑。宾客看我的眼神也有些怪异。
从那以后他不再往我房里涉足。也不再多看我一眼。
再后来…后来,是…什么呢?
记忆的枷锁层层挣开….….…
今日是母亲(婆婆)的祭日,我独自去往西河。
一一一一西河岸一一一一一一一
我素手拨动着水花感受的水中淡淡刺骨的温度,一边将黄纸烧尽的余烬放进河里,一边轻轻喃语。
随着眼前一片漆黑,我身上随即迎一阵湿润。
意识还未全散尽前,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再然后似乎手臂上传来了一点温暖…我极力想睁开眼睛,水流却冲击着我的眼。
强忍着不适睁开…朦胧中只见一缕细长散开矽黑丝。身上与耳边传来的阵阵不适迫使我再次闭上眼。
一眼千年。
再睁眼时,便置身于这。
那天我提着一篮的冥纸,向西河走去时,我知道,你就在身后。一路跟我到于西河岸,我也不说。
将火盆点上,放入冥纸,直到火苗快将我的手吞噬,这时纸燃尽了,火熄了,似听见一声轻叹。
我一边喃语着,声音刻意放的很低,只有模糊的萤语传出随着风入了他的耳,身后的动静大了些,越来越近,
但对于我这样的“弱女子”应当是听不见的。
我言语的声音大了些,似要向他诉说,不过也确实如此。对于他给我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事情的原委也该告诉他了。我说:
“母亲,现在你的儿已经懂事了,能干出一番大事业了。你不用担心。家父从那时起就把他带了回来,好生招待着。因为你我两家本是老一辈的世交,你们有难,我们理应帮忙。
可奈何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还是晚了一步,只救下当年年幼的他。
而我们出于好意刻意隐瞒了当时的是事,家父也是为了他着想,不想让他从小就背负着杀父之仇,还请你见谅。
后来他长大了,本想让他早些忘了那些仇恨。经过这十几年的探查与追寻,终于找到了当年的幕后元首,可是结果我们却更加无能为力了。因为他是皇上。
古有言:伴君如伴虎。
君上忌惮他的功高盖主,又有夺权文嫌,所以令死士除之而后快…然,在他看来,我嫁于他是出于对他的愧疚。”
幽幽地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我接着说道“再然后父亲去了…”
说到这里,身子晃了晃,双眼一黑便这般,我努力想将最后的那句话说完,我想对你说。
在这里等着一等就是千年,就是想告诉你,其实我不恨也从来未曾爱你。
说来也是缘份,其实我本是那君王的女儿,母后知晓宫中是非多,更是半君如伴虎,于是……而父亲爱妻生下的是一名死婴,门口的女婴就如天意般来的及时。
命运有时就是这样捉弄人。
千年了,不知道你转生了多少次,也未曾寻到你,怕是等不到你了吧。这尘世我已看透了,也不想再重来纠缠那些是非。况且能等到千年已是不易…
丝丝缕缕的灵魂升起,笑着闭上了眼睛,魂体渐渐明亮、透明,最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