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生日快乐

从公司出来，天上似有似无地飘着雨滴或雪花，丝丝地凉着，呼一口气，隐约可见面前的一团白色。

冬天终于要来了。

每年，妈妈的生日都在立冬前后，就像我的生日总在中秋时节。

我写过爷爷奶奶，写过姥姥姥爷，写过爸爸，写过小姨夫，写过姐姐，写过朋友，可从来没浓墨重彩地写过妈妈。

其实我写过，却怎么也勾勒不出她完整的形象，描绘不出她对我的意义。借用朱老师读中文系时的一篇习作中的一句话来说，便是：如果我会画，我一定把她画出来，画得那么真，画得那么美。

我小时候很粘妈妈，须臾离不开；稍大点时，白日里可以自己读书玩耍，但睡觉时须有妈妈在——这毛病一直持续到初中。从小到大，我曾上演了大半夜让二姨二姨夫从后海将我送回家、大半夜让小姨小姨夫从方庄将我送回家，以及从杭州待了一天就买机票回北京等诸多戏码。究其根源，都是因为：我想妈妈。

妈妈年轻时吃过许多苦，从上山下乡，到感情挫折，桩桩件件都能写本书。但她依然凭借极大的毅力，考取医师资格，成为了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因此，她对我也要求严格，期许甚高。我印象中，无论是我考试得了第一，还是全国比赛获了大奖，还是家长会上被老师表扬，她总是一副淡定的表情，眼皮也不抬地说，“应该的”。

在家里，妈妈被叫做“赵大夫”：她是孝顺的女儿，当家的大姐，持家的媳妇，勤奋的学生，宽仁的医者，但最重要的，她是我的母亲。

我总以为，母亲对女儿的爱，再怎么写都写不出。哪个母亲不曾彻夜守护在生病的女儿床边？哪个母亲不曾对离家的女儿牵肠挂肚？又有哪个母亲不是倾尽所有，只为子女？我虽然在求学之时没让家里着过什么急，却并不是个让妈妈省心的女儿，做许多事都没能顺从她的意愿。我自以为是，任性妄为，圣人说的孝道，我离得太远。我不曾为母亲付出什么，与她相比，我算不上是个好女儿。今天，她又过生日了，我庆幸自己仍然在她身边感受着她的爱，享受着她的关心与爱护。

十几年前，我写了一篇《为我揉背的手》。现在看来，虽有八股之嫌，却也略可表寸草心之一二。

妈妈，生日快乐。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双手为我盖了被子，还细心地掖好，那种充满全身的幸福与满足真是难以诠释。

小憩起来，母亲正坐在我身旁，见我醒了，就说：“趴着睡，也不盖被子，也不关窗户，小心背后受凉。你上个月背上的伤是肌肉拉伤，本来就不容易好，你还不注意！”口气中透着责备，但责备中却透着关切。我这才知道，为我盖被子的那双手也已将窗户关上，挡住了从外面袭来的一阵阵凉气。一缕淡淡的幸福袭上心头。

到了晚上，我感觉后悲和肩膀上的肌肉发紧才知道真的是受了风。本来想自己活动活动，没想到一动后背的旧伤居然也复发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蹭到了母亲的屋里，半撒娇地说：“妈妈，给我揉揉后背行吗？”母亲抬起头，摘下眼镜，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说：“是不是后背受风了？来吧！”

又是那双手，此刻它们没有为我盖被子，没有为我关窗户，而是在为我揉背。我趴在床上，只是“哎呦哎哟”地乱叫，母亲的手却未受到丝毫的干扰，仍有条不紊地替我放松紧张的肌肉。

过了一会儿，我的疼痛减轻了，母亲的手仍然在揉着。我的舒适感又转成了幸福的感觉。享受这份幸福的同时，我回忆起以前的情景。小时侯我腿疼，母亲就给我揉腿，有时一天要好几次。看着她那么卖力地揉只是为了减轻我的一点痛苦，我就觉得自己很幸运而且很幸福。后来到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把后背的肌肉拉伤了，又是母亲那双手每天给我揉，给我放松才没落下病根。从小到大，我有任何小病小痛，也都是这双手为我端这送那，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一直觉得很幸福，但总觉得欠了母亲什么，因为我从未关心过她的病痛与劳累。尽管我每次都应她要求为她踩腰踩腿，却从来没有一次是我主动去关心她。想到这个，我的幸福感立刻又转成了负罪感。

我突然说：“妈，今天您也挺累的，我一会儿给您踩踩腿吧！”那双手忽地停住了，似乎颤了一下，但旋即又继续了。“我今天还行，不是特别累，不用踩。”“给您放松一下嘛！”母亲便没有再说话。

那双手仍在我背上。游走之间，它们传递着母亲对女儿平凡却伟大的爱。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