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甜
霉霉今天发了新歌,少女情怀总是春。但我最喜欢的歌词还是逃不开Cold Play
没错,我就试试看。我向来知道自我救赎不简单,更不想逼迫你完成。而我又是否能帮上一点忙,我们再看。《看见》里面柴静写这是一首在人碎掉的时候会循环的歌曲,是Matt Emmons犯下了作为职业运动员所能犯下的最大的错误的时候全场响起的背景乐。可是他在北京的最后一枪终究脱靶的时候,在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失去了这条人生道路上最耀眼的一份标签的时候,场面却因为妻子眼含热泪的拥吻而在悲情中生出一丝温柔。
你不是世人追捧的成功者,恰好我也不喜欢成功者。
我近日来对《看见》中对这个社会的评价感触颇深:时代病友,相互慰问。有趣的是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动态流动的,年轻时候是骄傲气盛,医生给药都不吃的少男少女;坎坷过后便又是没勇气迈进病房,想逃离却又愧疚,蜷缩着的个体。前一段时间一篇讲港大的文章流传甚广,我没点开看,原谅我在明知自己接收负能量的技能还未痊愈的时候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只是千万句的点评背后,我仿佛能看见千万个时间段,以不同面目对待这个世界的自己。不开心。
相同点是,缺乏自我满足感的存在,难免孤单。
意气风发之时体会不到人间疾苦,觉得自己活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自己的努力绝对大于运气。不能说践踏别人的苦难,但绝对无法理解。你做的不好一定是你的问题,你不适应一定是你的过错。角色转换,时空交替。试着在尘埃里面仰望生活的视角之后,我才开始明白,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人格的重建,没你讲的那么轻易。不是不知道不要翘课,要多参加同学聚会,要温柔得体,要自信开朗,要积极找工作在鸡尾酒会侃侃而谈,要挺胸抬头……外界标签的好坏善恶我一眼就看得清,可是又该怎么处理内心深处那一份自卑的胆怯与阳光世界的博弈呢。怕见人,怕成为社交焦点,怕被指指点点,打心眼里觉得自己不值得被爱,不配见人,不应该愉快生活,对世界满是愧疚,没有抱怨的落点,错的都是自己。我前几日给人讲,一帆风顺之时,大概死都不会想到人还能这么难过吧。不理解不是过错,只是能被宠一辈子做仙女的人真的不多,成长的沟壑摆在面前,愿你来这地狱走一遭的时候,能多几分坦然。
我最近想了很多逻辑上的问题。情绪管理的问题说白了是源于自身生活轨迹上的落差,这不能归咎于任何一个地点,任何一个人物,或者任何一段时期。前因后果都在你自己身上,也就只有自愈能解决问题。我常常把“逃离香港”挂在嘴边儿上,玩笑话,别当真。从小的经历让我格外明白,没有什么外界原因可以找,赢了都是运气,输了全怪自己。印象很深的是高中有一次办活动,场地因为不可抗力出了很大的问题,因为是负责人就被很多人指责,特别委屈。离开校门上车回家,跟我爸吐槽,越讲越委屈,眼看则眼泪就要下来了。不出意外,我爸把车刹在了三环上面,把我的每个规划漏洞拎出来吊打了一遍,然后跟我说就是活该。我十五岁,我问父母,可不可能有一次我在外面受了委屈,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先指责我,就算象征意义也给我一点安慰吗?
“没有人能安慰你一辈子。“
后来其实我想明白了面对不顺利的最佳心态应该是阿Q精神。可是在还没有学会之前,自我归咎能力就把我推向了另一个极端:我觉得我全世界都对不起,特别是父母,唯独不是自己。
跑题了,本来是想写几个朋友的。最近一段的探讨和阅读给我了很多新的方向。我已经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两天了,翘了很多节课,少吃了很多顿饭。这没有什么,请放心,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尤其是,这篇文字的主角,也就是我刚认识的朋友,有比我时间长得多的情绪管控的难题,也有更多更有效的药物可以在我们的每一个关头提供援助。相信我,瞎琢磨一个月,不如一把激素有效果。
长期抑郁症会带来什么呢?厌食症、暴食症、狂躁……最本质的东西叫”无法自爱“。无法觉得自己有存在的价值,无法觉得生活有值得奋斗的理由。结识的人里面有真的进过ICU的,又真的在死亡边缘走一遭的。相比之下自己是惜命的,不过也还是希望再也不要冲进厨房拿刀了。有很多类似于这样的问题:连死你都不怕,生活中的苦难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呢?可是啊,可是啊,问题的症结不在这里。问题的症结在,我不知道去解决问题有什么意义,我不觉得处理完问题的生活就有什么活头。
我们都习惯长时间不出门,放弃对饮食节奏的管控,不愿意拉开窗帘,似乎就可以不面对世界。我们也都在努力着做一些改变,少翘课,参与集体活动,大家觉得我们该微笑的时候就合群地微笑。可是改变不容易。就像你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非常勉强地从高领毛衣的毛毛里面探出脑袋,结果迎面就是近十年来寒冬最强的暴风雪,拳头大小的冰雹打肿了鼻梁,于是你更加不愿意走出自己用命保存下来的舒适区。最简单的,连着翘了两个礼拜的课,重回课堂,一跟不上,就又想把自己死死得埋在被子里。反正全世界,床最安全。
很多时候我特别希望自己是懒,不是情绪有问题,是行动力不足。可是眼泪来的一点原因都没有,48小时滴水未进毫无知觉,或者咀嚼不停地吃下三份肯德基套餐两个芝士蛋糕,边吐还边想进食的时候,我觉得这就是我自己,我不认也没有办法。
我跟朋友吃饭,路过肯德基。我说好久没吃过炸鸡了,KFC新出的炸鸡汉堡真是诱人。但是这种伴随着巨大愉悦感的高热量要攒着,极端悲伤的时候吃,这样才有作用。我朋友认真的看着我说,你能明确地区分开心和不开心吗?
我想了想,似乎痛苦是可触可见的,于是点头。可是她说她是分辨不了的,吞咽食物或者彻夜不眠伴随的都不是巨大的痛苦,是无感,是空虚。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在经历这一切,我只是很难过,跟别人都不一样。他们似乎都很快乐,可是我真的融入不了,不好意思,我很抱歉。
这个很荒芜的英国村庄里面,很幸运很幸运遇见了各种各样的人,都不催我拼命生活,让人觉得似乎可以真的就这样好起来。可以抱着马克杯缩在一张床上谈到凌晨四点,所有的痛苦都被全盘接受,没有指责,不觉得你是弃儿,只会平静地回答:我也是。可以把你带到有很多人的聚会上,看到你的社交恐惧就握住你的手,说这桌生人太多,我带你去熟悉一点的桌子坐。我当时想,这么温暖的人,哪里去寻第二个呢?也会有人把你拖去club,给你披好衣服打好伞,不管几点回家,总归是没有瘫死在床上。会有LUSH的店员小姑娘看着我粉色的棒球帽大老远挥手说“I like your outfit today”。会有老师在听说学生想drop out的时候不去指责莽撞轻狂,不去问未来如何,而是双眼就这么看着你,说:Are you really unhappy?
英国的生活特别特别慢。商店六点全关门,周日整个村庄无人走动。一慢下来就可以认真思考特别多的事情。想《自卑超越》里面讲的三种与生俱来的纠葛,想怎么接受自己,想接下来几年要去哪里追求怎样的一种生活,想撕掉自己漂亮的标签之后怎么做一个有趣的人,想好好活着。
还有很多特别小的事情,好像在冥冥之中充实了生活。她说,要租房子在house里面,这样就算自己太久没出门,也不会死在屋子里,总会有人看看。她说好不容易遇见的朋友毕业了,觉得自己要完了。
我当时就想跟她讲,就我在的这几个月,你敢出事儿。
酒逢知己千杯少,这杯我干了,你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