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劫》简介及全文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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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懭悢,音“kuang(三声)liang(四声)”,失意怅惘。
“原本塞北异客年方盛壮,武力正臻登峰造极之境;而封神裕已垂垂老矣,真气耗损难以迅速补充。但正如封神裕所说,塞北异客修炼的先天无极炁只到第六品,而封神裕早已臻于化境,内力之雄强可谓震古烁今。到得后来,塞北异客虽然竭力抵挡,但已显现颓势。”
“但这番内力拼斗,甘苦自知,两人都是竭尽全力,旁人也难以看出究竟谁占上风。不凡道人立在一旁,见九炼真人迟迟不能胜出,心中陡起恶念。他悄悄站到塞北异客身后十步之处,手扣两枚五色石暗器,突然运力掷出,其一奔其后脑,其二奔其后心,所取的均是中者必死的重穴。”
“此时塞北异客竭力抗衡九炼真人的神功,心无旁骛,全然不知大祸临头;九炼真人却神通超卓,不凡道人所作所为,无一不收于他的眼底。当是之时,九炼真人长叹一声,抽出右手,凌空一挥,以四极掌无所不至的雄浑掌力将两枚五色石暗器远远击开。”
“但塞北异客全力运功,陡然间对面压力一轻,他的残余内力便破茧而出,如滔天巨浪般汹涌攻去。只听喀喀数声,九炼真人左臂折断,接着胸骨、肋骨尽皆裂开,五脏六腑皆被重创,口中鲜血狂喷,倒退数步,跌在地下。”
“塞北异客不意绝处逢生,转头看看不凡道人,又看看九炼真人,顿有所悟,长叹一声,自怀中掏出朱笔,转手向脸上画去。九炼真人右手伸出,鼓起余力,以九炼指指力凌空击出,将朱笔击断,口中缓缓而言:‘生死胜败,何足一记;鸿蒙之下,皆是米粒。’每说一句,口中就喷出一口血来。塞北异客怔立当地,悄然无言。”
“不凡道人抢上前去,探了九炼真人鼻息,只觉他呼吸极是微弱,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心头大怒,戟指塞北异客道:‘好贼子,胆敢伤我师父!’塞北异客恍若不觉,反而踏上一步,双目发直,若有所思,口舌蠕蠕而动,却又不发一言。”
“九炼真人脸色潮红,哈哈一笑,念偈道:‘亦真亦空,亦止亦动,流水长风,来去从容!’话音方落,呼吸断绝,阖然长逝,惟法体直坐,眼目圆睁,一如昔时。”
“塞北异客听在耳中,忽的恍然有所悟,大叫道:‘吾知之矣!吾知之矣!’手舞足蹈,又跪了下来,向九炼真人连连叩首。当此之时,九炼真人双目合上,向后便倒。”
“不凡道人见九炼真人坐化,大怒道:‘贼子,你害死我师父,却又来假仁假义地拜他做什么?!’出掌击向塞北异客。塞北异客的本领原比他要强得多了,但他与九炼真人一场剧斗,真气耗损无数,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交未几招,便中掌受伤,只得转身便逃。”
“两人一路追逃,从云梦山上打到云梦山下,又一路向南而来。塞北异客年方盛壮,真气陡失陡生,不凡道人与他交手数十次,虽然每次皆胜,但想要一举将他杀死,却也不易。不凡道人颇工心计,并不忙立时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只是不断追击袭扰,不让塞北异客有暇聚气疗伤。塞北异客一路向南二百余里,到了许州城外一座废庙之中,伤重不堪,难以支撑。”
“我那时执掌四方盟不到两年,正从少林寺拜会众位高僧回来,经过此地,见一道士与一大汉缠斗。那大汉虽然浑身是伤,尽落下风,但睥睨间豪气干云,全无惧意。我看了半晌,不由起了爱才之心,出手将那道士制止。那道士破口大骂,话语中说这大汉杀了他的座师,理应一命赔一命。我回头去看那大汉,那大汉面色灰败,却依旧朗声道:‘不错,尊师伤在我手中,却是因你而死。我一命微贱,便赔了给他,又有何妨?只是尊师绝大神通,无人相继,岂不可惜?’我见他说话时目光凛然毫不躲闪,便知道此言不虚,便对那道士道:‘你们双方各执一词,是非曲直,那也不必细论了。这汉子重伤在身,不能动武,你此时杀他,不免有乘人危难之嫌。这样罢,我在此处为他疗伤三日,三日之后请道长再来此地,你二人各凭本事一较高下,鄙人绝不干预。’那道士脸色一沉,冷冷地道:‘这样说来,阁下定要架这个梁子了?既然如此,还请阁下示知姓名,也好让贫道得知,这跟头是跌在谁的手里。’我微微一笑道:‘在下琅琊剑庄谷听潮,还未请教道长法号。’那道人眉毛一颤:‘你便是四方盟新任盟主谷听潮?’迟疑半晌,便面色阴冷地打了个稽首,‘不意今日得蒙谷盟主指点,小道失礼了。他日如若有缘,定当前来拜会讨教,告辞!’说罢也不通名,扬长而去。”
“那道士转身离去,大汉一跤坐倒,再也站不起身来。我将真气度入他体中,恍然觉察到他虽内伤沉重,真气虚弱,但丹田气海中真气不绝如缕,其势纯正浑厚,不禁吃了一惊,暗想此人若在平时,只怕内功并不在我之下,那道人绝非其敌。”
“闲话少叙,此人伤势虽重,恢复却快,又得我真气助疗,三日之后,内伤已近痊愈。那道人想是自知不是对手,此后也没有再来。我见他已无大碍,便要告辞,他三日之中只是运功疗伤,并不与我说话,此时见我要走,忽然脸现笑意,道:‘谷先生,你知道我是谁?’我摇头道:‘不知。’他问道:‘你既不知我是谁,为何为我驱走强敌,又为我度气疗伤?’我淡淡一笑,回答道:‘武林中人急公好义,只问当不当为,又何必问你是谁?’大汉爽朗一笑,道:‘不错!不过我若不告知于你,未免太过失礼。我复姓斛律,单名一个信字。’我心中思量,只觉从来没有听过一个叫做斛律信的绝顶高手,不禁微觉讶异。那大汉续道:‘我出山之时,曾自号塞北异客。’我心中咯噔一响,想起江湖上流传的塞北异客不论善恶,见武人即动手,又惯于在他人脸上刺字的恶名,不禁眉头微皱,面露不豫之色。那大汉想是看到了我的脸色,却若无其事,当下将他上云梦山挑战九炼真人的事原原本本说了。”
“我听说九炼真人仙逝,心中不禁大为遗憾。若按塞北异客所说,九炼真人以身代人,虽是伤在塞北异客手中,却确是因不凡道人而死。但归根结底,终是因塞北异客上山挑战而起,何况他还偷师先天观绝学,我对他的好感,刹那间烟消云散。塞北异客说到最后,又道:‘谷老师内功雄强,看来琅琊一派的内功气劲与先天观亦可算是各擅胜场,我若与谷老师相斗,只怕也未必能持胜算。嘿,天下武绝,天下武绝,姓斛律的可真是将天下英雄瞧得小了。’我以为他是想要邀战,面色一变,冷冷地道:‘阁下若想下手指点,也无不可。’”
“他却摇了摇头:‘斛律信虽然狂妄,却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九炼真人于我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打死他非我本意,但他老人家既已仙逝,这叫无法可想。姓斛律的一命赔一命容易,但先天无极炁就此失传,未免太对他老人家不起。殷鉴在前,我若再与谷老师相斗,动手之际万一误伤,在下岂不是百死莫赎?’说到这里,他又道:‘不但不与谷老师相斗,他日道中若遇上贵庄中的朋友,斛律信也当礼敬万分,万万不敢得罪。若违此誓,有如此石。’说罢右手挥出,面前一块石板‘轰’的 一声,裂为两截。”
“我见他大伤未愈之时,仍然有此神通,不禁又喜又愁。喜的是这人虽然性子怪异,但光明磊落,说不与我派为敌,便决计不会食言;愁的却是这人武功既高,好胜心又重,日后江湖之中,少不得又要多生是非。默然良久,对他道:‘阁下本性不坏,但于武学一道,未免过于执着。执于武者必亡于武,还请尊驾三思。’那汉子拱手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便转身走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塞北异客,到眼下为止,也是最后一次。”
谷听潮说罢,微微抬头凝思,目中异彩闪烁,想是忆起当年情景,兀自心潮起伏。宓延风接口道:“此事前因后果,掌门师兄仅曾告知于我,是故大伙儿都不知道。不过自那以后,塞北异客已绝少现于中原,近些年来更是不知去向。现下扬州出了这么一个内家高手,行止之间又暗中相助我派中人,因此我猜测那灰衣人十九便是这塞北异客。”
楚天行忽道:“听师父所言,这塞北异客虽然任性妄为,但总算是个恩怨分明、光明磊落的好汉子,怎会引人去屠戮赵家,放纵他人杀害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
叶凌云剑眉一皱,道:“师哥,塞北异客偷学别派神通,怎还能算光明磊落?他挑战武林中人时向来不分善恶,怎会顾忌什么杀害无辜?”
陈长空却道:“不对,不对。那塞北异客偷学别派武功,虽然不是大丈夫行径,叫我也好生看不过眼,但如掌门所说,究其本心,只是个贪多务得的‘武痴’罢了。可是屠杀无辜之人这类行径,非大奸大恶之徒所不能为,与较量武艺又不可同日而语。据我看来,此事多半不是这塞北异客做的。”
众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谷听潮轻轻一嗽,曲默笑便道:“众位师弟噤声,掌门有话要说。”
谷听潮点了点头,立起身来,环顾众人,缓缓地道:“天行、冷锋此次回山,带来的虽不是好消息,但古语有云:‘惟事事乃其有备,有备无患’。我们众人齐心,早作筹谋,想琅琊剑庄立派百年,福泽绵长,纵然敌手强横,亦岂有应付不了的道理?”他这番话说得正大豪迈,众人听了心中一热,均不禁深深吸气,豪情满怀。
谷听潮见众人神色庄重,点了点头,便分派众人加强防务,戒备敌人来犯。吩咐完毕,便道:“便是这样,大家都散了罢。天行留下,我另有要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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