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原上草4
第二天，乔思源开始暗自调查神谷尘八的EV集团公司，他却在子公司法人代表那一栏里看到了顾心颖的名字。这不由得让他想到了顾心颖的房子和车子，这些财产绝不是一个小数。
那一晚回家后他一直沉默寡言，他想要开口问明原由，可是又觉得似乎没有什么原因值得深究，就像顾心颖当初明显知道身边有谁能够接触毒品却宁可背黑锅也不愿意透露分毫一样，她不说的问了也于事无补。
她枕在他的臂弯里看日本推理剧，他却一晚心事重重。
“你有心事！”她突然回过头来问道，电影已经结束。
“没有。”他有些慌乱，又赶紧补充道“就是遇到一个比较棘手的案子。”
“乔警官这么天资聪颖一定会抽丝剥茧解开所有谜团的，吃水果吗？我去洗！”她起身走去厨房。
“我去洗澡。”他在她身后说道。
“好！”她打开冰箱拿出一个苹果打开水龙头。
手机铃声响起，她擦干手去接电话。
“顾心颖。”电话里传来神谷醉醺醺的声音。
“你喝酒醉了吗？”
“顾心颖。”
“你在外面吗，和谁一起？”
“顾心颖。”他的声音开始带着抽泣的鼻音。
“你在外面还是在家里？”她有些着急了。
“顾心颖，我带你回日本好不好？”
“你现在在哪里？”
“我想和你回日本，我不想待在中国，也不想留你在中国，我们回去好不好？”
“这是我的国家，我的家人在这里，爱人在这里，我不会再离开了。”
“你不要我了吗？我们不是还要一起去看樱花吗？你说你想要在院子里种一棵樱花树。”
“尘八，别这样，你以前不是很洒脱吗，回日本做回以前的你好不好？”
“我不要做回自己，我只要你。”
“你在哪，我去接你。”
“我喝多了，我最喜欢这里的烧酒，是我在日本时就爱喝的那种。就是一样的，可是为什么跟以前的味道不一样呢？”
“你在那里等我，我去找你。”
她知道他说的那家店，是他带她去吃的咖喱饭。
她刚要出去，听见乔思源的水龙头开着。她敲了敲门，然后将头伸进去。
“干嘛呢？你还用得着偷窥吗，想看就进来，全身上下让你看个够！”乔思源在热气氤氲的浴室里打趣道。
“尘八好像在外面喝醉了，我去送他回去。”她说完闭上门就走。
乔思源光着身子赶紧跟了出来。
“你疯了吗？男人喝醉了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斥责。
“我知道。”她想到了六年前，“可是我更不希望他出事。”
“可是我也不希望你出事！”
她僵在那里，低下头，“去穿衣服，你陪我。”
他回到卧室，身上的水都没擦就套上衣服出来，“我们走吧！”
一路上，顾心颖坐在副驾驶上一句话都没有说，气氛尴尬的像是在裸奔。
她知道，尽管她从未在他的面前提过神谷的事情，可是说不明的暧昧关系足以让他心生怒气。
该是和盘托出的时候了，再牢固的感情也经不住嫌隙的日积月累。
三里屯旁一家日式居酒屋里，神谷尘八喝的烂醉如泥，乔思源和顾心颖将他拖上车。
在后座上，神谷尘八紧紧抱着顾心颖，嘴里是听不清楚亦听不明白的日语，絮絮叨叨。
“心颖，跟我回日本好不好？我们在院子里种满樱花，你喜欢吃咖喱我就亲手做给你吃，你喜欢吃巧克力却又怕长胖，我们一起起床一起去跑步，你想家我们就来中国住上一个月就当做是蜜月好不好···”
顾心颖抚摸着他的头发，曾经无比狂傲的他现在却像是一个弄丢了孩子。他就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一个人背井离乡的跑来中国说要保护自己，现在却在别人的国家里过着水土不服的日子，吃不惯的馒头米饭，喝不惯的青岛啤酒，呼吸不了的雾霾，更重要的是，现在他连自己最喜欢的女人都失去了，他要伤痕累累的回去，却还在用最后一点力气挽留自己。
有些男人即便自己不喜欢，即便自己清楚的知道两个人不会走到一起，可是面对他的痴心与真诚，你还是会心如刀绞。谁还没有过求而不得，此刻的他就是六年的自己，守在心爱的人身边却得不到一丝的回应。
尘八，我终究是别人的女人，你还是那个薄情的混世魔王该有多好，以捉弄别人为乐，却从来不会伤到自己。
汽车停在千禧酒店楼下，神谷尘八的美女管家花野晴子带着保镖早已经等候多时。
“顾小姐，谢谢您将少爷送回来。”
保镖将神谷尘八背进酒店。
“以后别让你家少爷一个人出去喝酒。”
“是，明天我就多派人手跟随少爷。”
“他不喜欢人多，多派几个人悄悄跟着就是了。”
“是。”
“上去照顾你家少爷吧，我回去了。”
“顾小姐！”花野晴子叫住了她，“您真的不跟少爷回日本了吗？”
“我在中国过得很幸福，他在日本活得很逍遥，我们本就不该遇见。”
乔思源为顾心颖系好安全带，顾心颖却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你一定不要弄丢我，即便我把你弄丢了，你也一定要将我找回来，我没有你想象中的坚强，我怕我失去了你会比现在的尘八更加颓废不堪。”
“我不会弄丢你，你也不会弄丢我，老天爷已经用足足六年的时间来考验过我们了，我们通过了考验，他老人家已经决定放我们一马，不会再想别人法子来将我们分开了。”
她抱得更紧了，乔思源也回应着她的力度。
他们拥吻着走出电梯，乔思源看到楼道里一对夫妻走过，腾出一只手来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另一手依然拥抱着他心爱的女人，嘴上的动作也丝毫没有停止。她找出钥匙打开门，他关上门，单肩包随钥匙一起掉在地上，他退掉外套去脱顾心颖身上的衣服。
有一种爱是抵死痴缠，如昙花一现的倾力盛放。情感借身体释放，燥热焚身的还有对未来不安的担忧。
趁我们还能紧紧拥抱，就用尽全身力气去拥抱；趁我们还能拥吻，就抛却他人眼光去拥吻；趁我们还能够将彼此拥有，就珍惜一分一秒将彼此拥有，谁又敢笃定的说，上帝已经放过你们这对劫后余生的狗男女一马。
相爱掏空了所有了力气，仿佛只有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才能对得起爱情的重量。
顾心颖躺在他额臂弯里，将过去六年所受的苦一笔带过，然后轻描淡写地说起她消失的这六年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
有一段时间，顾心颖找到了一份在居酒屋里看店的工作，有一天神谷尘八在店里跟旁边的客人起了冲突，眼看着就要打起来，顾心颖害怕他们会打坏店里的东西，于是冲上前去拿弱小的身子挡在了两队人之间，用生硬的日语说道：出去打！
在那一片放肆惯了的神谷尘八当真就一挥手让手下人将对方拖出店外暴打了一顿，从那天之后，神谷尘八没事就会来店里坐坐，身边再也没有各色女人陪伴，他几乎将店里的所有餐品都吃遍了，他每次来都点名要那个中国服务员来点餐，最后总是递上几张千元小费，也是从那时起，顾心颖的生活开始好转。
吃饭点餐，除此之外神谷尘八没有同她多说过一句话。直到有一天看到顾心颖自带的饭盒，那是中国的睡觉，他趴在柜台上看着她吃水饺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万元递给她，让我尝尝行吗？
顾心颖将剩下的水饺都送给了他，收下了他递过来的一万元。
她知道他有意一直在关照自己，可是他给的关照都是基于微量的付出之上，让人不好拒绝，更何况那段时间她的确很需要钱生活下去。
她每天晚上都下班很晚，几乎每晚神谷尘八都是她最后一个客人，当倒数第二个客人起身离开之后，神谷尘八就会起身离开，小费放在桌上。半个小时之后，顾心颖收拾好一切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在那段她最孤独疲惫的时间里，身后总有神谷尘八悄悄跟着，一根一根烟抽着，一个一个路口送着，直到那天流氓的出现逼他出现上演英雄救美的桥段。
从那天起，他每天晚上都会去等她下班，然后送她回家，他会在路上说很多的话，虽然那时候的顾心颖几乎全都听不懂。他带她去看上野的樱花，去东京看Big bang的演唱会，去静冈泡温泉，去大学里听课，他在一旁睡觉，她在一旁做着笔记。
他陪她练习日语，而他教会顾心颖的第一句日语就是，我爱你。他像是教咿呀学语的孩子一样时而充满耐性，时而疯癫抓狂，时而哭笑不得。他的出现，让顾心颖成为了那一片无人可惹的“老大的女人”。
她不喜欢闻烟味，他就真的戒掉了从小学就染上的烟瘾；她从未邀请过他上楼坐坐，他就送到楼下看着楼上灯光亮起才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开。
也是在那一段时间，他不在混迹于酒馆、红灯区，开始出现在集团公司的大小会议上，认识的客户渐渐多过他泡过的女人。
生活似乎可以一直这样平静下去，直到神谷尘八带着顾心颖去参加一次别人的婚礼。神谷原打算在当晚给她一个惊喜，他要向她求婚，可是在此之前他却从顾心颖那里收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她说，我该回国了。
为什么突然要回国？
我还是太想他，即便不能在一起，我也想要去参加他的婚礼，想看他在婚礼上的幸福模样，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够死心，才能够安眠。
他没在说什么，口袋里的戒指像是扎手的刺猬，他说，哪天走，我给你买票。
他送她到机场，却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机票。
他说，让你一个人去参加他的婚礼有多孤独，还是我陪你吧！
神谷尘八，你为一个人改变了那么多，你拔掉了身上所有的刺，却被全力以赴想要保护的人伤害得体无完肤。你早已为她丢掉了你的放肆与倨傲，而被爱人抛弃后你该怎样生存？
此时的乔思源拥抱着顾心颖，他说，我的婚礼只会为你而昭告天下。请不要因为别人给你的爱而在爱我这件事情上分心好不好？
牵挂你一个人就已经够累了，我才不要再对别人上心呢。
他们紧紧相拥，似乎只要这样就可以天荒地老。
眼看着就是春节了，留在北京打拼的人大校友们组织了一场聚会，乔思源拖着顾心颖参加了饭局。
“我不想去这种聚会，有时间还不如去看场电影呢。”到了饭店门口顾心颖还在满不情愿的嘟囔。
“你必须要去，我要让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的老婆是你。”他勾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的笑。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没怎么打扮！”她顿时从直起腰来精神了许多。
“我老婆天生丽质，即便是素颜也能秒杀一片PS。”
“听你油嘴我就怀疑是不是有人整容了来冒充你。”
“怎会？这么帅气的脸怎是手术刀能轻易削出来的。”
他们说笑着，跟遇到的校友打招呼。
以前乔思源和王东是从来不会参加这样的聚会的，可是今天乔思源来了，王东也来了。
“嫂子。”王东上前打招呼。
顾心颖愣了一下，然后温婉的笑，极具大嫂风范。“你好。”
王东看着他们，还是六年前在一起的模样，只是六年了，乔思源更加成熟了，而曾经假小子一样的顾心颖出落的更有女人味了。清淡的妆容精致而令人舒服，王东看了乔思源一眼，他望向顾心颖的眼睛里满是柔情，像是人生得一红颜知己足矣的满足感。
他没再说什么，跟在他们后面迈着沉重的步子。
他曾经因为一时的袖手旁观为自己争取到了六年的时间，现在想想或许是一切都该结束的时候了，错的那个人是自己，多余的那份感情是自己，他该祝福自己喜欢的人找到了喜欢的人，而这不正是最好的结局吗？
酒桌上的寒暄都只是出于礼节的礼貌，交情深的人吹吹牛皮，谈谈过去，交情浅的人寒暄几句，互敬一杯。
顾心颖意思性的喝了几口别人的祝福酒，然后昏昏沉沉的说自己醉了，要和乔思源先回去。
“让你少喝点你偏不听！”乔思源坐在出租车里朝着依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顾心颖说。
“那都是祝福，我怎么能不照单全收？”
“到最后难受的还不都是自己？”
“我才不难受呢，你以为我傻吗？”她趴到乔思源的嘴边说道，“我喝的都是白水！”她得意的笑道，”你都不知道我喝酒过敏吧？”
他突然发现，她了解自己所有的喜好，自己却对她知之甚少，即便是在一起生活的这一个月，他对她的了解也只能算是一点皮毛而已。
“我真是失败，如果你是罪犯，我一定难以对付。”
“你要赢得全世界，却要败给我。”
“甘愿俯首称臣，我的女王殿下。”他弓腰行礼，他们相视而笑。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装醉吗？”她继续说道。
“因为你想快一些单独和我在一起。”
“聪明！今晚本王就翻你的牌子了。”她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
“谢女王殿下临幸！”
甜蜜蜜：
顾心颖坐在飘窗台上，嘴里嚼着地瓜干，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乔思源起床发现心颖不在身边，腾地一下跳下床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丫子跑到卧室扫视一番，见顾心颖乖乖地坐在飘窗台上打字，他的一颗心才放下来，大口地呼吸着。
他光着脚丫踩在绒毯上，睡裤露出棱角分明的脚踝，露出小有腹肌的小腹。他来到顾心颖身旁一米的位置坐下，呼吸轻柔不敢打扰她的思绪。他一会坐在这边看着她的右脸，一会坐在那边看着她的正面，一会起身冲一杯柠檬水轻轻放下，一会剥开一块心形巧克力送到顾心颖的嘴边。
她终于忍受不住他光着胸膛凝视自己的目光，呼吸渐粗，带着厌烦与无奈，她抓过乔思源递上巧克力的手，嘴里咀嚼着，眼睛望向他卖萌的眼睛，像是在审问一个打扰自己的偷心贼但却最终败下阵来。她将巧克力咽下，满嘴爱的醇香，然后吻向他的嘴，他的奸计得逞，进而得寸进尺的将她抱起，卧室又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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