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笺语iris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此生一定要去的城市?
像一座灯塔,矗立在幽暗无边的人生之海里。当你遭逢困境,觉得无望,想想此生还有未去的那个梦想之城,便不会妥协于此,先于命运放弃。
那是一个仅仅是浮现在脑海中,都会牵引起笑容的神奇之地,像圣土、净地、乌托邦。
对于我而言,那座有着神奇魔力的城市在北欧,在芬兰。
不是那座举世闻名的赫尔辛基,而是芬兰的北部——拉普兰。
“你可以在凌晨两点读书写作而不需要灯光,建筑物没有阴影,屋顶环绕着金光,看上去就像一套脆弱的瓷器。周围是如此安静,你几乎可以听见一只汤匙在芬兰掉落的叮当声。”
这是美国诗人布罗茨基眼中的拉普兰。我第一次知道它,起源于一名少年的朗读。
诗人的描述和他的声音,把拉普兰的美物化得淋漓尽致。那时的我,还是一个对于出国毫无概念的少女。穿宽大的校服,走在紫藤花架下,一头千年不变的马尾会随着脚步的节奏欢快起舞。
快乐,掩盖不了盲目,或许是年少时的通病,心中没有热望,而未来也只是虚幻的云团。直到在礼堂中听到那段话,我突然有了想去的地方。
像一团小火苗蹭蹭燃起,像一束闪电穿透云河。心中有了执念,借着青春的马达腾腾,像一艘船儿想要游去波罗的海。
数年之后,我如愿到芬兰读书。昔日白衣飘飘的少年早已不知去向何处,陪在我身边的人,归零整除,只剩一只毛绒泰迪熊。
同组的一个芬兰帅哥有着与泰迪熊神似的粗眉。他一头金发,眼神深邃,虽未到过中国,却对我做的糖醋里脊肉甚为中意。很多次party,他都会用哀求的口吻让我掌厨。
朋友们也常打趣他,要不要成为中国女婿。他总会像个大孩子一样地狂点头,一副为了美食皆可抛弃的样子,单纯得让人发笑。
他就是芬兰特有的样子,像童话王国中走出的王子,不知人间疾苦的纯澈笑容挂在脸上,就如一弯明月挂在星空。他纯真热烈,仿佛永远不会变老。
我和他说过来芬兰的原因。因为拉普兰,那个有着三万头驯鹿,七百座丘原和一个圣诞老人的奇幻国度,是我心中一直以来,开着鲜花、流着蜜的处女之地。
于是,在圣诞夜的第二天,我还因为狂欢之后的疲惫而沉睡。他突然出现在门外,围着卡其色的羊毛围巾,鼻子冻得通红。“走吧,我们去拉普兰。”
我们就这样上路了。直到今天回忆起那趟路途,我都觉得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我们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冰雪世界穿行。玻璃房间的供暖系统似乎出了故障,室内依旧寒冷刺骨。我们套上冲锋衣,静静坐在地上。
天一点点暗下来,黑暗一点点漫上来。我们关上灯,透过玻璃天花板望着外面的天空,生怕错过极光的不期而至。街道上没有夜归人,只有风雪。时间仿佛静止,黑夜像浓稠得化不开的松柏汁,把世界包裹成了块剔透的琥珀。听不到一点响动,只有深长的呼吸,像穿过半世纪的鲸哨。
远途跋涉的疲惫,让我忍不住泛起瞌睡来,芬兰小哥开始用故事阻止我的犯困。他说,波罗的海有一只巨兽,它孤独地深居海底,等待了一百万年。每当海上的灯塔响起号角,远在海底的它听到,都会奋力发出回应。
“一声呼喊,穿越了一百万年的海水和迷雾。一百年的独自等待,像等待一个不归之人的归来。”
故事的凄凉让他的声音变得空灵悠远,而故事的最后,巨兽摧毁了那座被它误以为是同类的灯塔,永远地沉入了海底。
故事就这样结尾了。我还没来得及悲伤,一束绿光透过玻璃屋顶,映入了我的眼帘。我们追寻着那片耀眼的祖母绿,激动地冲出门外。才发现,目所能及的整片天空,都披上了那层朦胧的薄纱。
是欧若拉的裙摆。原来这个世界,不是所有听到的故事都有完美结局,但你亲身追寻的,一定是最美的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