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那一天屎仔在微信上,特别正式的和我说,“找你聊个天,方便语音一下吗?”基于我和他多年的交情,我就知道有大事情要发生。
铃声响起,电话里头传来 。
“小白,结婚日期定了,在我老家,能来不?”
“来!必须来!”我马上回应到。
“我定下来了,第一个告诉你了。”
“必须的啊” 我哈哈笑道。
电话之后 ,我发了一条朋友圈,链接是郝云的《结了》,附上两个字,“真好!“ 我想不出当时的心情还能用什么来表达,唯有“真好”。
我和屎仔曾经调侃过,我们的相识源于一条“红底裤”,那时候一入学就开始严酷的军训,深圳的九月艳阳高照,热烈似火,别说空调,风扇都少的可怜,男生们全部睡在一个大车库里,洗澡也就是一个水龙头,现在想来,环境之恶劣,过程之艰苦,则感叹于现在的学生们幸福。那一天,经过整天的暴晒摧残之后,大家都洗完澡在“车库”休息,突然背后有一个人拍我一下,用不大的声音说,“可以帮我挡一下吗?我换一条底裤。”我回头看了一眼,一个眼睛不大,长长刘海的男孩,坐在被子后面,略带害羞。我顺势边聊天,边把身体向左挪了挪。可是细细想来,我和他也仅限于那次交流而已,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屎仔是一个低调的人,对,低调,或许连“闷骚”都不准确,因为闷骚的人,还会不时表露内心的情感,而屎仔总是那样,没有特别开心或者难过的时候。印象中,每当我和他吐槽一些事情,他总是会说,无所谓啦,或者不说什么,拍拍你的肩膀。他不会去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大话,一群人中最中心的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他,但是当你有困难的时候,他总会实际行动帮你做了,润物细无声,大概就是说的他这样的人吧。
我与屎仔不在一个宿舍,甚至都不在同一座楼,如果说,究竟在哪个时候开始认识,漫长的记忆里搜索,并不是像电影那样,有什么样的的深刻的事件,打一架或者喝醉酒之类的。或许是因为下课后偶然的坐在一桌吃了一顿饭,或者是上课没座位坐在了一起,很多事情就这样不知不觉的都发生了。
在我刚刚认识他的时候,有一次,我要去帮老家的朋友面交一部 iphone ,离面交的时间剩不多的时候,朋友的钱还没有到账。对于刚刚开学的我们,几千块还不是一个小数目,那时候我不知道去找谁先凑一下钱,任何一个和你只是认识的人,向你借几千块的时候,你也会再三考虑找个借口推辞过去。而且这种略带复杂的情况,我不知道找谁,毕竟借钱,还是很难为情的。那时候,我能想到的只有屎仔,相对熟识一点,也只能赌一下吧。我满怀忐忑的和他说了情况,他并没有迟疑,直接说:“我卡里只有这么多,够不够? ”说完就和我去门口的银行全部取了出来,给了我。我打着伞,手里拿着钱,当时的我心里想:“卧槽,这哥们靠谱,朋友交定了。”能有什么比毫无保留的信任更值得珍惜。
之后的大学生活和大多数一样,教室,宿舍,食堂,偶尔去校外下个馆子,每天无休止的宵夜,无忧无虑。
每周的早课,我搭着屎仔的摩的去上课,抄着的是屎仔的作业。
每天的晚上,和屎仔吃遍楼下所有的宵夜。
蛋肉炒米粉,一个茄子,一条秋刀鱼,两串韭菜,两串土豆片,两串金针菇,两个鸡腿,两 瓶可乐 ,凌晨湛江烧烤店的标配,每次都是这样,即使我们毕业了,回去吃,还是这些,深深的烙印,张口就知道点什么,永远都不会变。
清补凉锅底的鸡煲,炸腐皮,烫青菜,柠檬茶,每个阴雨天都去福海小吃店报道。
还有越来越脏的重庆麻辣烫和感觉有地沟油的瓦罐汤,老干妈炒饭.......
K房高歌五月天,冒雨去看周杰伦。
天气太热,我说想吃冰沙,他说,“走吧,现在就去。”
天气太冷,我说想吃烤肉,他说,“我有团购,今晚直接给用了。”
大学四年,没有像那些青春电影演的那样轰轰烈烈,大起大落,大哭大笑。那些吉光片羽,深刻记在你心里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日常。屎仔总是说,行,可以,好,没问题,需要我做些什么。
月初皇上,月末乞丐,说的就是我们当学生时候的写照。月底,饭堂就是学生的避风港,便宜,能吃饱。我和屎仔说:“饭卡有钱吗?妈了个蛋,穷的吃不起饭了,咋整?”“咱俩一样,我卡也没钱了,我只有这些了。”说着,屎仔从兜里掏出两百块,“就这些了,我得挺到下周 回家,那这个给你” 边说边给我了一百。“那你够吗?”我问道。“没事,食堂应该可以了,宿舍还有饼干。走,吃饭去。“ 后来,我们去看学院的毕业晚会,晚会上的 VCR 唱到:”兄弟就是兜里有 2 块钱,也要分给你 1 块“ 听到这,我和屎仔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人声鼎沸,只看见两个傻子在那互相傻笑。
毕业之后,和屎仔并没有是从此天涯各路人,每年只能聚一次,我频繁往返于广深之间,对于刚毕业的我,只是觉得分开之后更离不开以前那些好朋友。我说工作不顺心,屎仔说来找我啊,还记得我们两个在太平山上冻得和傻逼一样,望着山下璀璨的灯光,以前都是聊得诗和远方,现在聊得都是眼前的苟且。每次见面,貌似比以前想说的更多,以前,现在,以后,每次都是不知不觉聊到天亮。屎仔那天说,我要结婚了,即使之前已经知道他会先结婚,可还是感叹了一下,毕业之后我们的变化。总以为会准备好一切,而一切都在你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发生了。
屎仔结婚那天,没有酒店那样闪亮的 LED 屏,没有煽情的音乐,屎仔说,他要按照老家的习俗来,但是婚礼依旧喜庆热闹。我很庆幸参与了屎仔婚礼的每一个细节,我在旁边,不时的用手机录下来,单纯的觉得,真好啊,真高兴。 酒过三巡,所有人都有一点醉了,屎仔下去敬了一圈酒上来,我看着他和好友们抱着一团,互相不停的在说,在喊。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屎仔那样的兴奋,那大概就是身处幸福中的样子吧。
有点晕的我去上厕所,从厕所里走出来,我碰见屎仔,上去和他来了个拥抱,我听不清楚屎 仔在我耳边说了什么,只知道抱完之后,我看见屎仔眼中泛起的泪花,我心头揪了一下,认识这么多年以来,这是少有的看见屎仔情绪激动的时候。上一次这样,还是因为他的生日,我们给他唱了一首歌,烛光摇曳中,他眼眶湿润了,但那也距今天五年有余了,那个时候啊,年轻的我们仅因为一首歌就可以感动稀里哗啦。看着眼前的他,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感觉,是感动,是开心,是幸福,是温暖,是共渡,是约定,是曾经,可能那些都有吧。那一瞬间,我脑海里飞速地像跑马灯一样闪现我们以前的时光。在去的路上,我想过很多话要和他说,也想过要把《结了》唱给他,因为我总想,在这样的时刻,肯定要做点什么,可是那天,我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什么也没有唱出来。我觉得,和屎仔那一个拥抱,那一眼泪花,那一声哽咽,就足够了。
处女座的人有一点不好,就是总爱理性的自我控制,“总是当面高冷克制像个人,背后敏感哭的像个狗”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结婚后的第二天,在回来的高铁上,后知后觉的我,那一刻突然比结婚那一晚还百感交集,我突然意识到屎仔已经开始了新的人生阶段,而像我这样,回去之后还是要工作,还是要拼属于自己的幸福。再好的朋友,我们的步调也会开始有一点点的不一样了,我们的轨迹也会有一点点的偏差。
“最后今晚陪你去踩钢缆 / 最后今晚随便你怎去办 / 最后一杯你以后告别孤单 / 怕我们以后冤眼 / 日后为人父你怎玩”
屎仔啊,人生的新旅程刚刚开始,一定要幸福啊,大胆的向前奔跑吧。以后无论何时,都要记得,只要回头,我们都在身后,一直在,不会缺席。
在回家的火车上,我又梦到了屎仔的那个拥抱,只是这次,比之前抱的更久。
“前方到达,潮汕站,本次停站 2 分钟.......”
列车的播音,将我拉回现实,我抬起头,看了看窗外,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
后来,我和语儿在调侃那天晚上他们和屎仔相拥的视频,语儿微信回我:
“That's what we call friendship ”
“No, it's brotherhood” 我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