舀汤者

        喜欢喝汤的洛阳人对舀汤者应该都不陌生，他们通常在饭店最里面的小窗口里。

        舀汤者似乎应该是一个老者，但年龄又不能太大，刚好使经验与体力达到完美的结合。顾客一般需要在门口付过钱后，穿过密集嘈杂的人群，才能见到舀汤者。取汤的窗口并不大，犹如旧式家庭的壁龛。一般只看到舀汤者一人在狭小的空间里忙碌。他很少抬头去看盛汤的人，一般对喝汤人的要求也不屑一顾，我行我素地重复无数次的动作——拣肉、放各种调料、葱等，最后用瓢从一口大锅舀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这只是一般的程序。看似简单的步骤，通过舀汤者缓慢，但又异常娴熟的动作做出，仿佛又暗藏玄机，似乎他平生的所有功力都尽乎于此。喝汤人从这个过程中获得了某种对舀汤者难以言传的信赖。

        早晨的忙碌之后，顾客逐渐减少。如果你这时来喝汤，一般会看到舀汤者坐在离汤锅不远的小凳子上，双手支在膝盖，蜷缩在角落里。不远的锅边放着一台小收音机，里面播放着当地的新闻或戏曲。舀汤者此时则眯缝着眼，似乎在打盹，又好像在回忆着经历的一切，让来喝汤的人不忍打搅。

        很长时间，这样的姿态都让我想到卡夫卡笔下的“饥饿艺术家”：他们一生只懂得一种技艺，但似乎又了解世间的一切；也许谁都能把他击败，但又是如此地不可战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