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路下海了。
他游得很快，仿佛化身为鲸，遨游大海。陈亦路曾经被林老惨无人道地扔进海里，在各种情况下落水。
无论是寒烈冷厉的凌晨，还是骄阳似火的正午，陈亦路总能适应大海。即使是在台风天，汹涌的海水将沙滩都淹没了，怒浪卷起几米高，陈亦路照样能在海中弄潮。
照林老的话说，那是一种龙归大海的境界。
游岛礁，是林老给陈亦路定下的一个周期性任务。那往返八公里的游程，是对耐力的极大考验，即使是岛上那些水性极好的原住民也难以完成。
陈亦路早在十六岁的时候就能往返岛礁，那时林老骑着摩托艇驱赶着他，他完成时几乎已经脱力了。
现在，他能轻松来回，只是追求速度的极致。
陈亦路游出深水区时引起了苏幕等人的注意。
“是那个每天晨跑的男生，他游得好快啊。”左耳说。
“他怎么还往外游，都要出安全区域了。”一个女孩说。
“是陈亦路，岛上的居民，水性好点很正常，”苏幕认出了他，“我游过去看看，马上就能追上他。”
苏幕很自信，他在学校游泳队里受到过正规又系统的训练，觉得不是陈亦路那种不入流的游法可以相比的。他马上朝陈亦路游去，想要在女孩们的面前追逐超越陈亦路。
陈亦路继续游着，和大海融为一体。他的游泳姿势很独特，不是常规的游法，但是异常和谐，他就像海鱼，随心所欲，无拘无束。
下午的太阳，斜斜地照射在海面上，泛起凌凌波光。
颖影也游得很快，她跟随苏幕，向外游去。
这时，树然还在浅水区到深水区的交界处挣扎，他依靠自己不屑的努力游出不短的距离。
树然看到了陈亦路，这个天天被自己问候妹妹的家伙竟然游得这么快。
陈亦路游离了安全区域，周边的浪潮变小了，脚下开始有暗流汹涌。陈亦路身体微沉，然后一个猛子扎进水下，消失不见。
“那家伙去哪了？”
苏幕很诧异，他本想追上陈亦路，但是陈亦路游得很快，他力不从心。苏幕继续向陈亦路的方向游去，但是他感觉脚下有暗流穿过，要将他带向远处。苏幕有些心惊，他知道现在暗流强劲，等等想要游回来，将会充满艰险。
苏幕停住了，他先回游了一段距离，开始踩水。这时颖影游到他身边，也停住了。
“前方的海域，我力所不能及了。”颖影笑笑说。
显然，颖影也察觉到了可怕的暗流。
“那个人应该潜泳回游了吧。”苏幕分析。
然后他们两人往沙滩游，回到那些女孩子身边，继续玩乐。
“陈亦路回游了，估计是精疲力尽了，虽然爆发力很好，但是耐力不够。”苏幕摇摇头，对女孩子们说。
“他肯定得回来啊，不然还想游到岛礁啊。”左耳打趣地说。
但是众人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盯着岛礁的方向，这时，树然经过千辛万苦，也和大家汇合，看向岛礁。
远处广阔的海面上有一个矫健的身影在快速游动，是陈亦路！他就像是一只跃出水面的海豚，飞快地朝岛礁游去。
那一片天空，那一片海域，只有属于他，只有他一人在遨游，他游出了暗流区域，开始伸展他的整个身形。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形成坚毅的阴影镌刻。
陈亦路疯狂提速，他的身后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浪纹。
“他真要游向岛礁？”左耳傻眼了。
苏幕也呆住了，他先前还说陈亦路回游，筋疲力尽，没有耐力。但是此刻陈亦路游向岛礁，速度还越来越快，这哪里是耐力不够，都已经耐力爆表了。
树然也愣住了，他忽然想起今天凌晨遇到浑身湿透的陈亦路，那时陈亦路说自己去游泳了，当时自己还问候他妹妹，现在想想，树然觉得真有可能。
“他太变态了，简直就是浪里小白条啊。”树然感慨。
陈亦路很快就游到了岛礁，那时大家已经看不大清楚了。陈亦路没有停留，他蹬了一下岛礁边的岩石，立刻开始回游。
他的速度丝毫不减，反而还有隐隐的加速。
“苏幕学长，你不是说我们校队的队长都游不到岛礁吗？他都游了一个来回了。”一个女孩问。
苏幕心中都骂娘了，鬼知道这个变态怎么能有这么远，而且速度还那么快。
“他从小在海边长大，水性好点很正常。”苏幕平静了一下说。
大家心中鄙夷，那能叫正常吗，怎么看都非人类了好吧。
陈亦路返程很快，他马上就游到了安全区域。陈亦路呼吸很有节奏，他的胸膛起伏，充满力量。
树然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让陈亦路教自己游泳，实在太牛逼了。他现在想起刚刚被颖影询问，还一阵脸红。
“陈亦路。”
树然向陈亦路呼喊，陈亦路游了过去。
“你丫的牛逼啊，我还得套个游泳圈，你都能游到岛礁了。啥也别说了，教我游泳。”
“没问题。”
陈亦路点点头，一把取下树然的救生圈。树然大惊失色。
“你干嘛！”
“教你游泳啊。”
陈亦路一脸人蓄无害的样子。
“陈亦路，我你妹的！”
树然心态崩了，他感觉救命稻草被夺走。整个人陷入一种巨大的恐慌，仿佛大海要将他吞。树然一边猛烈地扑腾一边大喊。
“哥，我不学了，不学了，救命啊！”
树然已经喝了很多口海水，话都说不出了，眼看着他就要沉下去，陈亦路一把攥住了他，将游泳圈重新套到他身上。
“再来几次就能学会了。”
“学你妹。”
树然心有余悸，紧紧地抱住救生圈，说什么也不放手。
大家哈哈大笑，唯有苏幕的脸色不大好看。其中有几个女孩子偷偷地看了陈亦路几眼，她们轻声交谈。
“他虽然长得不咋地，但是身材挺好的。”
“怎么，你看上他了？”
“哪有！”
一个女孩掐了另一个女孩一下，她们嬉笑打闹起来。
陈亦路听觉敏锐，他能够在黑暗中听到林老潜入他的房间。那些女孩子们的谈话也落入他的耳朵，他只是笑笑，没说话。
苏幕有些闷闷不乐，但是他很自信，他认为这个长相一般，皮肤偏黑的男生只是空有一些蛮力罢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和他相比。
“我们回去吧，晚上烧烤。”苏幕微笑说。
“好耶。”
女孩们听到烧烤，眼睛都亮了起来，显露出吃货的特性。
陈亦路也上岸了，他向小小德招招手，带她回家。
陈亦路回到家中，在自己的房间里练习书法。
“往生死者，向死而生。”
八个毛笔字，苍劲有力，浑然天成。
“你外公看到你现在的这一手好字，一定会很欣慰的。”
母亲走到陈亦路身边，给他沏了一壶黑茶。
“泾阳茯砖，你外公留下的茶叶，他平时自己都不舍得喝。”
“谢谢，妈。对了，妈，你觉得我的高考志愿应该填到哪？”陈亦路搁笔，抬头问道。
这时，陈亦路的手机忽然响起，是林老的电话，陈亦路等了三秒，接了起来。
“喂，小家伙，想你大爷没有。”电话里传来林老爽朗的声音。
“想啊。”陈亦路好笑地回答。
“喂，我告诉你，老夫昨日夜观星象，斗柄北指，一片祥瑞，寓意你要去北方发展。”
“不想去。”陈亦路摇摇头。
“老夫还算出一点，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
陈亦路挂了电话，最终向林老妥协，打算填报北方的一个学校。陈亦路继续练字，母亲走了出去，与林老通话。
“父亲，你怎么能让他去北方，那伙人可是雄踞京城，虎视眈眈呢。”
“他陈鹏的儿子已经沉寂了那么久，是时候敲山震虎，显露一些锋芒。倒是你，现在还不宜出山，得继续蛰伏。”
“知道了，父亲。”
母亲挂了电话，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晚饭过后，天黑了下来，山雨欲来风满楼，天空中布满阴云，云层很低，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表演团的那些学生本来计划着露天烧烤，现在也泡汤了，他们窝在房间里，买了一大堆零食，打牌消遣。
陈亦路帮母亲洗了碗筷，向山下走去。
天空中响起沉闷的雷声，有银白的闪电从山头滑落。
“轰隆隆。”
雷雨将至，沙滩上所有的帐篷都撤离了，变得空无一人。
陈亦路来到沙滩上，脱掉上衣，开始狂奔。
林老说过，“越是恶劣的天气，越是要走出去，搏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