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第一章

        李霁万万没有想到因为她的一句话，竟然惹出一场风波。

        某个下午，何山开着他新入手的二手斯柯达，一路踉踉跄跄地绕着银行转悠。车流湍湍，无息无止，一路上始终见不到停车位，惹着何山破口骂娘，但身边的李霁却不怀好意，笑得牙关合不拢。

        “这就是天意，一辆破车出来办业务，还想用不花钱的车位！”李霁说着说着就盯着何山正把持着方向盘的手，一颗崭新锃亮的金戒指让她心里很不悦，心想着何山这王八蛋欠了一屁股的债，刚把半年前买的新车卖出去，兑了一辆二手破车，怎么还有闲钱置办金银细软。

        何山全程黑着脸，遂驱车来到了银行正门口，拉下手刹便下车。

        “回来！”李霁连忙喊停了何山，说到：“干什么？这里不让停车，知不知道？”

        何山这才回过身来，上半身探进车内，先是打开双闪灯，然后对对李霁说：“在这里等着我，我进去办事，有警察来了就进来叫我。”李霁没有答话，何山便径直走向了银行门口。

        李霁望着何山的背影，扭捏的步态，她便忍不住想笑——何山前一阵的某夜，醉酒之后走在花街柳巷，见一个女郎站在按摩店门前抽烟，就上前搭讪：“美女，洗头什么价？”

        女郎十分不屑：“你想洗什么头？”

        何山：“什么头都行！给我醒醒酒！”

        “大头五十，小头一百五！”女郎挪开身子示意：“帅哥，进去吧！”

        “没道理啊，怎么他妈的小头比大头还贵？”何山嘴里说着胡话：“妈的，黑店！”

        夜里就这点屁事，何山惹来了一场纠纷，何山挨了打，黑灯瞎火之下到底是被男人打的还是被女人打的，何山自己都分不清楚，次日对李霁说：脖子上的抓痕，被猫挠的，腿上的淤青，被狗撞的。李霁竟然没有怀疑，只是觉得可笑，何山这混球猪狗不如，不对，是猫狗不如，她又能说什么呢？只能说：动物凶猛——那是一本书，一个流氓中年写的，那个作家不酷，只是有点忧伤。如此说来，李霁也算文学爱好者了？其实不然，她没读过几本书，只是喜欢那种男人，就像那个作家那样，如此一对照，何山就显露出一幅鳖孙怂样，所以这么多年李霁都没有跟何山做过一次爱，但何山竟然没有异议，欣然处之，原因在于这混球不知道哪里认识了一个更大的神棍叫柏拉图，把人家的主义跟李霁一讲，李霁终于知道性冷淡的病因为何——连一个小混混都在琢磨着那些形而上，人这玩意迟早会灭亡，无论先从肉体还是精神开始，那就不谈传宗接代了，反正什么都他妈俗不可耐。

        李霁在车内等着，时不时回想着过去那些事，但何山在银行里却十分焦虑。没想到这么多人在大厅里候着，但就一个窗口在受理业务，玻璃柜台内的职员们都在数钱，大把大把的钞票都是别人——“哪个王八蛋在之前存了这么多钱，耽误我的事！”何山在排着队，心里却想到这层，这么久一心想发财，今天到银行却是给被人汇钱，心里挺不是滋味，又能怎么办呢？何山眼见前面还有人多，心想着李霁还在外面等着自己，就忍不住凑到柜台跟前去看，结果引来了各种怪异的眼神。

        这时候李霁火急火燎地跑进大厅，见到何山就大喊：何山，快点，警察来了！没想到李霁的话刚一出口，就连何山都没反应过来，大厅里的人群就开始躁动起来，莫不是抢劫？两个保安快速上前扳倒何山，将其摁在地上，这样何山就动弹不得了，但他心里就想骂娘，可是说不出口——这是什么情况，把何山当成劫匪了，李霁顿时就急了眼，上前解救何山，于是所有的围观者就看到一个美貌的姑娘拉扯着两个穿着制服就像穿着戏服的保安，就为了救一个小瘪三。

        “他在这里是为了给别人汇款，我在车上等着，看见有交警来了，就想着进来叫他挪车，哪知道会弄成这样？”李霁在银行大厅里对着两个民警解释着这场误会，别人就像听戏一样。但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吧。何山坐在一旁并无窝火，反而有点得意，鬼知道他在想什么。李霁本以为民警同志会教育他们一顿，正要洗耳恭听，没想到人家只说：“哦，是这样啊！”这时候一个保安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排队的号票交给何山，说到：“进门，就该先取票等着，不要鬼鬼祟祟地跑到柜台去望。”民警听到这里就知道怎么说结束语了：“原来想插队啊？素质问题！下次注意！”

        民警走了，何山跟李霁不想纠结什么素质问题，只想着赶快办完事走人。

        等李霁和何山走出银行，已经快到傍晚了。何山的二手斯柯达还停在路边，不过上面并没有贴罚单，交警又再开车路过，看了看两人，也没有理会。

       何山发动车子，带着李霁离开，何山一路乐滋滋的，脸上也挂着笑容。

       “你在高兴什么？”

        “你是不知道那种感觉，真爽！”何山慢慢说到：“能被当劫犯扣着，也算是我何山蝌蚪变青蛙的第一步。”

         何山自顾自地乐呵着，李霁凝着眉望向他：“何山，债还完了？”

         “还完了！”

         “你手上的金戒指哪里来的？”

        听到这个，何山就不说话了，脸色十分凝重，李霁见状也就没再追问，她把头靠在窗口，望着外面，落日余晖洒落，天色向晚，人突然就感觉疲惫了，所以才会有倦鸟归巢一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