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星上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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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的文章,文笔幼稚,见笑了

坐上这趟公交,十分钟后可以到达县城。这段时间美惠习惯了这样。她已很少再到那个男人那里,也早已厌倦了呆在家。她迷恋上了一个游戏。迷恋上了一个网络上的男人。

在电脑旁,她习惯地从包里掏出火机和香烟,点上火,熟练地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然后劈劈啪啪地打出“/密空格”。电脑屏幕的左下角出现一行蓝色的字“该ID号不存在或本人不在线。她知道空格还在上课或给其他的事缠住了。美惠单击鼠标左键,她所操控的人物开始跑动起来。她选的人物是云婷,一个美丽贤淑,穿着裙子,背着长剑,跑起来裙裾飞扬的女孩。云婷在游戏里的场景里穿行,里面突然涌现出像美惠一样的新手。她以前是玩“大话西游”的,已有一百多级。这几天恰逢破天一剑这个游戏免费,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填好资料申请了ID,谁知在十一级的时候遇见一个名叫“空格”的ID人物。

辽阳本属雪国,当空格在这呼着寒气,搓着双手感觉零下一二度已到了不可理喻的时候,美惠却说她们那一到秋末就已经白茫茫一片,温度有零下一二十度,冰凌、冰垢从屋檐一直悬到台阶,触手可及。空格想这是美不可言的景象,但自己到那生活肯定活不了。

美惠操控着游戏里叫“拼命风暴”的云婷在山庄里穿行,时而点击别的玩家的衣服看看。破天一剑里人物的衣饰绚丽斑斓,八种人物八种不同的衣饰样式,配合将近二十种颜色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很具有艺术欣赏性。这些颜色充斥在破天一剑的平和的背景音乐和各式场景中,形成破天一剑这个游戏所别具一格的特色。

美惠渴望看到那个穿一套红色衣服的慕容,横着红刀,衣饰和风而动。很多时候,当她看见同样装饰的慕容时,赶紧点击一看,却发现名字并非空格。失望至极时略微感到心痛。看来他要失约了。

凌晨两点的时候,那个红色的影子还未出现,她知道他不会再来。百无聊赖时看着明灭的烟头飘出的烟影漫过已经散乱的长发,在电脑屏幕里好似隐约看到空格那个可爱男孩的亲切笑容,振作精神时却发现只是一个幻影,连游戏里都已经很少人了。血液流动的速度在寒冷和固定的姿势中像浆糊一样凝固减速,一颗心越来越沉,忽然猛地一收缩,竟涌出一种想哭的感觉。她不可抑制地往小包里掏出香烟和镇心片。后来在迷蒙中睡着了,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已经灭了的烟头。梦里她好像飞到了南方。

大约在7点的时候,美惠被房外的喧嚣声吵醒了。窗外是一角昏暗的天空,远处已经白蒙蒙一片,纷纷扬扬硕大的雪花在寂静中悄悄地覆盖了这北方的城市。前几天还秋高气爽的呢,穿着长袖,有些不怕冷的女孩还可以穿着裙子摇着,晃着,以为还和往常一样,冷了又会热起来。怎么说变就变呢?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这雪一来,就已经宣告了这个城市已经进入了冬天,告别了穿裙子的季节。

她到妆台前梳好了散乱的头发,扬起一个发髻,用一个紫色的蝴蝶夹子夹起。然后到妆台对面的衣柜前换上了一套棉质的黑衣。这是她最喜爱的衣服。优质的布料滑爽可人,高领的边缘连上黑色鼬皮的长毛,凭空托映出高贵的气质。恰到好处的尺码使其在雪天也显凸出修好的身材。但她想再穿次裙子,可惜已没有机会。

空格对网络上美惠的印象总是心存幻想并且模糊不清,于是向美惠要了张相片。相片上的美惠比起现实中的女朋友陈琳似容祖儿面容却是另一番风情。天蓝色的秋装上衣,肥大宽松的黑色裤子,皎好的容貌露出天真甜甜的笑,半蹲在秋风萧瑟片片旋飞的落叶里。这种情景怎么也跟美惠讲的故事联系不起来。

空格整日无所事事。教完学生后就到处游逛,或听听歌,或睡觉,或蹲于某处抽那种黄金叶的烟。丝毫不会想到未来。找到这份工作并且留下来,完全是为了履行他向美惠许下的诺言。他来到陈琳所在城市,找了份教师的工作。陈琳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欣喜若狂,本以为就这样消逝的爱情,现在却可以起死回生。但在空格所在这城市的几个月里却连面也没碰着,伤心失望之余想到落日下的爱情已没有能力去阻止它的消陨,就像冷却多时的面包,不再有爱情的气息。

隔壁的音像店里依然不紧不慢地传来任贤齐的伤心太平洋,这是他和陈琳所共同喜好的歌,这首歌伴随他们走过爱情的岁月,但却在一段爱情消陨后依然响起,徒然浮起的往事好似却在昨天,可以伸手去触摸。虽然不可回首,但却依旧在如果潮去心也去,如果潮来你还不来中重复那样的日子。偶尔也会勾起一些伤情旧事。记得那天陈琳打电话说:我过几天就要嫁人了,对方也是在政府机构工作的,我明天来见你,你来接我。空格听后竟毫无感觉,第二天也没有去接。他把这个故事讲给了美惠听:或许我去接了,她就不会这么快嫁人了。讲完后,视频的耳麦里响起哭泣的声音。第二天空格收到美惠的电子邮件,里面说:你为了一个虚拟的网络,虚拟的我,而拒绝了那多年的感情。如果手术成功的话,我会来找你,帮你做饭,帮你洗衣服,陪你睡觉,赔一个妻子所应该负起的本分的美惠。

毕业后的这些年来,空格辗转各地,却始终没法落地生根。像个浮萍,飘飘荡荡,只好拿网络来寄托自己这无所依托的情怀。他沉醉其中,不可自拔,拼了命地到处贴帖子,用以发泄心中的愤满,也希期能在网络中找到一个红颜知己,能了解自己,体贴自己。后来却不料沉迷于游戏,碰到一个叫美惠这简直可以让人心碎的女孩。

在电脑培训部,有一女学生经常跑到空格那一脸不满地说:你就别再去上网,不再沉迷于网络行吗?空格落魄的样儿让人心疼。但却依然我行我素,置别人的关心和劝阻于一旁而不理,醉酒也所常有的事。学生在看见空格醉酒后都只跟他打声招呼:刀老师,你又喝醉啦。然后笑笑走开了。课后,那女学生却往往留了下来,直呼其名地说:空格,你不要这样行吗?往往空格一笑而过,认为这是个傻学生。但那次却慢慢地走了过去,抱住那位学生说:美惠,不会的,你不会死的,可以治好的。那女学生却泪流不止。

远远的雪国像天外来音,在海边的雾气里时隐时现,那是一种梵音,来自年轻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祝福和寄托,虽然虚无飘渺,断断续续,但却是顽强求生的象征。可两人却远隔两地,空格只有用谎言来承载诺言,用脆弱来装扮坚强对美惠说:我做你的依靠,我用我这辈子的温柔来安抚你所受的创伤。

辽宁的雪夜格外清净,街上已闵无人影,昏暗的灯光照着斑驳的积雪映出美惠单薄的身影。飘飘扬扬的雪花飘洒起来,前方的物景一片朦胧,让人迷失在回家的路。偶尔一两辆小车从身旁慢吞吞地驶过,一切都似乎放慢了节奏,这是辽宁冬天的唯一景象。

这些天来,美惠发觉自己的脸色愈来愈苍白,头发也在脱落,已经到了非要做手术的时间了。父母一直在催,但美惠却想保持自己完好的容颜让空格来看看。四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于是美惠就一天一天地等,希期空格有一天会到来。希望又失望着,她总是梳妆整齐,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失失落落地来到机场,想象轰轰的飞机声里飘下渴望已久的黑色身影。她知道他不会来,但在数着脱落的头发的时候想着空格能来到她身边,告诉她:我来了,我爱你,我们在一起了,就永远不会再分开。

夜里,美惠往往从梦中醒来,这个年少时的恶梦一直缠绕着她。她梦见那幽黑房间的几束光线,那扇厚重的木门关上的声音,一个男人向她扑去和自己的惊慌失措,无助失望,默默流着眼泪,在痛苦中醒来。这事发生在十四岁的时候,当时美惠已经渐渐出落得像朵花,含苞欲放,早有人对她觊觎已久。她跟空格是这样讲的:为了一个糖果,早早的丢去了贞洁和幸福,我后悔莫及,痛苦万分。你还会要我吗?从这事以后,美惠就很少说话,不再说说笑笑,与家人也疏远起来,家里人认为这孩子变了,变得不可理喻。她对未来希冀也就从此被黑夜所覆盖,不能从这阴影里走出来。那男人从此更大胆起来,在不定的时间里就需要美惠一次,这些年来,美惠在这男人的阴影下度过,渐渐,那男人对她却不再是纯粹的肉欲的需要,而是对她彻心彻骨地爱将起来。他了解美惠的情况,知道自己害了美惠,在美惠不同意的情况下不敢再做要求。他成了美惠的经济来源,给了美惠三个选择:做女儿,做老婆,做情人。空格得知后骂了一句:混帐,不是人。

辽宁冬天的温度已到了零下二十多度。我到那里肯定活不了。她记得空格以前这样跟她说过。

地域的不同造成气温如此大的差异促使空格说出这句话始终萦绕在美惠耳际。是这个原因造成他许下的“四个月后一定来看她”的诺言始终没有实现吗?明天就要做手术了,医生说这个手术的成功与否与病人的心理意志有很大的关联,但假使病人以正常心去接受这个手术也只有一半的成功几率。

我一定要等空格来,在寒冷的冬季穿上最漂亮的裙子站在雪国最美丽的地方,我要让他看见我最美丽的样子。

已经冬季了,气温在零下一二度徘徊,这已经非常冷了,但还没有下雪的迹象,天空依然灰蒙蒙的零星地断断续续地飘洒着小雨,风却一直吹个不停,卷起地上的落叶和黄沙,冲塞着这个南方偏远的小城。空格买了一大堆御寒的衣物,在大街上大口大口呼着白气,搓着手指,感觉冬天的温度真让人不可思议。明天即要去雪国了,真不可想象,但伊人在雪一方,冷又何妨。

下了飞机,空格到花店买了一束美惠最喜爱的黄蔷薇,照着美惠给的地址找到了一处住所,敲了敲门。门里探出一个女孩的皎好的面容来。

“你,你好,我找……”

“你就是空格吗?进来吧。”

“把花放到那靠近壁炉的花瓶里就可以了。”

空格把花插到花瓶里,拍了拍身上的雪粒:“请问你是……?”

“来吧,到这里坐下,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女孩瞪着空格问。

“我……因为……美惠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这不是来了吗?别生气。”

“我不会生气的,但有人就只好气一辈子了,永无止境。”

“谁,谁会气一辈子,你不生气是吗?是样子吗?那太好了。”

女孩走到窗户旁,盯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看得出神。

“你该不会冷吧,可惜又下雪了,但这样也好。”

“我不冷,下雪是好啊。我那里一年下一次雪,这种美丽的雪景在我们那里是不多见的。看!那冰垢。真的垂下屋檐了。”

“我不是问你,我问的是美惠。”

“美惠?你不是美惠吗?开玩笑也不是这样子的嘛,我不是来了嘛,该高兴点才对啊,你干嘛铁青着脸啊。走,我们出去玩会雪,你这里有什么地方好玩的吗?”

“你到这里等一下,我去换上裙子。稍等一会,就二分钟。”

女孩似乎很高兴,兴奋地跑进房间。

空格疑惑起来,穿裙子?这个季节能穿裙子么?“你快点来吧,我会穿上最漂亮的裙子站在雪国最美丽的地方,等待你的到来。”空格想起美惠说的话来。

“不用了,美惠你不穿裙子的样子也很漂亮啊。”

“走吧,我带你去这里最漂亮的地方。”

“你不冷吗,外面还在下雪啊!”

“冷,但我必须这样做,答应过姐姐的事情一定要做到的。走吧,在离我这里大概有五公里的地方有个叫“天池平原”的地方。那里灌木丛生,没下雪的时候那里一片秋色,在秋日的阳光里,秋风萧瑟,满山红叶一齐飘动,真的是太美了,”女孩的眼里一片伤感神色,“那时姐姐每日都会穿上一套黑色鼬边的裙子站在那里等待一个叫空格的人。那时姐姐真的很美,你没看到姐姐那时的样子真的太可惜了。

“什么啊,哦——姐姐?美惠是你姐姐,那她人呢?”

“那日我们这里下了一场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姐姐和往日一样穿着裙子去了天池平原,结果提前了一天进了医院,进医院的时候姐姐已经不醒人事,手术也没做成。第二天她就离开了我们。临死前,希望我能穿上这身最漂亮的裙子站在这里最美丽的地方,希望能给你留下美好的影象。”

“真的吗?不会这样的吧?不可能的,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请问你是谁呢?”

“我是她妹妹。”

天池平原的雪地上穿裙子的美惠在冬日的雪国里变成这里最美丽的一道风景。银白的雪花在身后徐徐落下,灌木丛里已经堆满积雪。这成了美惠人生中的最后舞台。

空格眼前陡然勾勒出一幅这样的画面来:秋阳如瀑,漫山落木在阳光中摇曳,一个曼飘的舞影从远渐渐飘近,仿佛浮空飞行,或快或慢以不可想象的速度一路舞来,裙裾曼飘动人,舞姿轻盈优美,如梦似幻。那时的美惠是这个样子吗?

“好美!”空格觉得空气分外刺眼,眼花从眼眶里涌现出来,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起来。”

“请问你姐姐的坟墓在哪里?能带我去看看吗?”

“从这里大概再走五百米就可以看到了。姐姐生前最喜爱这里,也在这里为期待一个并不完美的梦而在这里香消而逝,于是我们就把她葬在这里了,希望死后的姐姐能够快乐一点,同时也希望你能到这里来完成姐姐的梦。”

“把你的外套给我吧。走吧,我带你去!”

“喏!就在这里!”

空格看到的是一堆新坟,自己仅剩的希望也在瞬间破灭。恍然间空格和美惠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从脑际闪过,那短暂的快乐成为空格一生永久的回忆,这回忆轻易地撕开了空格的胸膛,在眼眶打转的泪花终成为滚烫的泪滴流过脸庞倏然坠落。

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隐隐约约地有一个人影在闪动。在空格离开的时候,那个人也消失不见了。

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天晴了。河水已经解冻了,沿河的大道积雪班驳,空格看了最后一眼美惠的坟墓开着车在大路上风驰而去,任凭凝冷的空气肆意沉淀自己的思绪,但路没有尽头,蓝色的小车渐渐隐没在雪国这片冰冷的天地里了。

天际一颗天狼星依然闪耀,美惠曾经说那颗星星就是她的眼睛,如果真的是这样,是的,应该是她的眼睛吧,那光亮依然璀璨,依然温柔,那他就不再孤独。空格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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